2013年末,河南南陽知名實力寫手李修玲女士的散文集《淡紫色的泡桐花》由敦煌文藝出版社榮譽出版了,李修玲女士作為南陽作家群中致力于鄉土文學創作的寫作者之一,她一直都默默無聞地堅守在淮河源頭這方神奇的土地上,用她獨有的寫作風格為當下鄉土文學注入了新的活力。
在修玲女士的所有作品中,我最喜歡的是自她筆下流淌而出的鄉土小說系列,從《青梅》、《牽牛》再到《父親的愛情》、《藤纏樹》等等,從這些早期作品里走出來的一個個悲情女子作為我最初學習寫作的文字符號,曾經陪伴著我從青春期的懵懂歲月里一起認識并經歷了上世紀90年代的鄉土愛情。
修玲筆下的桐柏山城,只是一個豫鄂兩省交界的邊遠小城,在她的幾個故事里,這里似乎也成了一個被時間遺忘的安靜角落,就是在這方安靜祥和的鄉野里,誕生了她一篇又一篇經典之作。
生活在這里的所有子民們同樣在中國風云變幻的時代大潮中履行著各自的命運,修玲女士作為從那個特定社會體制中脫穎而出的年輕人,她一直都在很安靜很平和的敘述著那一抹難以割舍的鄉土情懷,靜靜地向我們訴說著一個個村莊的往事。
從熱鬧充滿生機的平氏街,到安靜溢出溫暖的西河堰;從無限秀美的鳳凰山,到風景旖旎的孔雀湖,在修玲的文字里,那些無處不在的鄉野氣息就像一首首美麗的歌謠,她伴隨著那里的人們詩意地生活,并詩意地棲居,她自己也把那里當成了一個溫馨、浪漫而又永恒的精神寄托之所。
更加難能可貴的是,修玲一直都竭力地將發生在那里的故事化平庸為動人,化俗套偽清新,她用她的文字展示出來的除了風情美與人性美之外,還自然地在每一個情節的空點上,氤氳出靜默的純與善,情與愛,她用她自己清雅的敘事風格去豐滿每一個奔走在鄉土世界上的人物,同時也用她獨有的文字氣場來抹掉起承轉合間的生澀凝滯,開拓出一個個蘊含著濃厚鄉土田園味道的精神高地。
梅表姐是修玲女士在小說《青梅》里塑造的一個純真女子,她的初戀是一個虐心的悲劇,這個打小就在淮河源頭的風日里長養的女孩子有著一對清明如水晶般的眸子,她身上的原始、善良和純情原本可以讓她在那片熱烈的土地上出落成為一個自然之子,但是也正是她身上的這些過了份的原始、善良和純情卻被幻化成了尖銳的刀鋒,梅表姐含蓄懵懂地遭遇了那場愛情,她愛上了教她語文課的老師,并且中了青春的魔怔,她以為她自己終于牽到了一匹白馬,正當她滿懷熱情的朝前走著的時候,她對那個男人的愛竟然全變成了一條條致命的引線,最終將她的命運引向了最終的慘烈。
一個追逐真愛的妙齡女孩兒,一場背離傳統的情愛糾纏,梅表姐用自己的生命詮釋出鄉村姑娘對愛情的憧憬和渴望,也給她身后的姑娘們敲了一次警鐘。
在修玲的筆下,那口吞噬梅表姐生命的沉冷的老井始終都凝固在一頁昏黃的紙張上,許多年之后依然還在浩渺的時空里隱隱透出煙水空蒙的凄寒。
修玲女士的鄉土小說系列以其自身平鋪流暢的線條勾勒出細膩而又勁道的文藝氣質,她時常把某一個故事中的悲壯幽深輕而易舉的就揮灑到了極致,她寫小說從來都不濃墨重彩,在她平靜文字的另一端,讓人永遠都找不到任何情感浮塵,但卻時常惹得讀者將所有的情感都排山倒海而來。
她寫《父親的愛情》,就單單敘述一個“冷”字,土地的冷,心頭的冷,再者就是生命的冷,父親用一生的時間去愛著何氏,不管是最初的懊悔,還是末了的堅守,他始終都在用一個男人滾燙的血脈熨帖著足下的鄉土,終是帶著一種痛惜的情緒兌現了愛的承諾。
在這篇文字里,她這樣寫過:“你依舊用凄涼的語調,講述你曾經走過的那座枯黃的山坡。
我靜靜聽著,就像聽一個與自己相關的那個久違了的故事。
就在你用悠長的嘆息劃上即將結束的感嘆號時,我在慢慢向你靠近,走近你,并用溫情撫摸你的村莊……” 就是在這樣使人隱隱作痛的文字背后,我甚至讀出了她內心深處最澎湃的潮聲,她將父親埋藏于時光盡頭的那份愛情,還有鐫刻在家園里的絲絲眷戀,統統都纏繞成一簇簇健康清新的花朵,并且用一個個“愛”字重新做了一次恰如其分的注解。
珂兒瘋了,是修玲女士在小說《牽牛》里給出的一個結局,這是一起由農村人進城而引發的悲劇,小說里的主人公珂兒作為上世紀80年代年輕人的代表,她身上集合了那個特定時代背景之下所賦予的人性弱點,隱藏于現實社會中的諸多誘惑和無奈,迫使著無數的“珂兒們”躬身屈膝,然后再將自己變成一只只負重的蝸牛,一直到生活讓他們都走上了不歸路。
從珂兒的故事里,我無數次幻想著珂兒站在蔥蘢的花藤下面,她煞有介事地數著含苞待放的牽牛花這一場景,那些關于單頭或雙頭的傳言,或許永遠都無一應驗,但是我一直都在做著這樣的假設——如果珂兒一家從來都沒有進過城,如果珂兒從來都沒有教過書,我又將會看到怎樣的一個結果?
修玲女士留給了我那么多縱橫交錯的想象,同時也留給主人公們一個又一個長長的明天。
變瘋后的珂兒自然不必掙扎,她的生命依舊駐足在那片寫滿鄉戀的土地上,我看見羽化成蝶的珂兒在那么繁華的碎碎念中將日子靜靜地翻頁而過,我也看見那么多被風干的記憶在等待的過程中一點點地變得鮮活和美好起來,那么多的故事在時光的延伸里全部都變得云淡風輕……
似乎是誰說過,“不哭過長夜,不能語人生”,任何一個沒有經歷過青春的甜酸涼薄的人,大概都寫不出類似修玲那樣的文字。
修玲女士寫鄉土,往往能夠將那些漂浮于村莊上空的裊裊炊煙代入到一段文字里,面對鄉村塵世間鋪天蓋地的黃土和泥濘,面對流淌在山窩里無處不在的窒息感,她時常都能將那些遼遠的空乏描繪成一匹桃杏花里耀眼的碎花布,平淡如水的筆觸只是輕輕一動,就把薄薄的凄涼暈染成了溫柔的黃昏。
在修玲曾經生活過的那個鄉土世界里,她把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和歷久彌新的過往,凝練成一面面時光魔鏡,在一份素淡中照射出了最明澈的光輝;她把那么多用愛締造而出的生命,逐個串聯起來,形成了最唯美的聲色畫映,在最紛繁最質樸的鄉音中讀出了最真實的雋永之致。
那些《地衣》、《麻雀》,還有《鴿子》,它們都不再只是自身,它們沖出了各自的牢籠,在修玲的故事里抓住最潔凈的自由,那里的山,那里的人,那里的狗,都帶著各自的童話在她文字世界里自由馳騁著,而修玲的故鄉也是別人窮盡一生都抵達不了的遠方。
因此,當我們面對那些久遠的再也找不回來的美好,面對眼前這捧流離土,心又如何不牽念?如何不消瘦?
確切說來,作為修玲女士的同鄉,我有幸早在六年前就已經讀過此次收錄進《淡紫色的泡桐花》里的幾篇文字,盡管在不同的環境之下,修玲的鄉土系列作品都能帶給我不同的感受,但是在那些樸實的文字背后,蘊藏在她文字里各種熱情和悲痛時常都能激起我前去模仿的沖動,那種熱情總是讓我感覺遙遠的故鄉就在眼前,泡桐花開過的小陽春之后,轉眼間就是下一季的繁華荼糜,翻開這本書的扉頁,在那么多的故事里,被作者刻意留下的是所有生命里的慈悲,那個名叫修玲的女子,不正是在月下唱歌,在風里追逐,在夢里穿梭,把靈魂綻放成花的年輕人么?
轉載請注明出處華閱文章網 » 淡紫色的泡桐花讀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