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日,是一年一度的“冬至”,是我國農歷一個非常重要的節氣,也是中華民族的一個傳統節日,民間也稱“冬節”、“長至節”、“亞歲節”等。
史籍中的冬至
據史籍記載,早在3000多年前,我們的祖先就已經用土圭觀測太陽,發現這一天是北半球全年中白天最短、夜晚最長的一天,同時根據“陰極之至,陽氣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長之至”,將這一天稱之為“冬至”,成為二十四節氣中制訂最早的一個,并被古人作為新的一年的開始。
唐朝開國宰相房玄齡等人合撰的《晉書》中有“魏晉冬至日受萬國及官僚稱賀”、“其儀亞于正旦”的記載,并有“獻襪履之儀”,表示迎福綿長。
清代蘇州文士顧祿所著的《清嘉錄》中更是有“冬至大如年”的記敘,這足以表明古人對冬至十分重視。
古時的人們認為冬至是陰陽二氣的自然轉化,是上天賜予的福氣,因而古人在冬至這一天都要舉行慶賀儀式。
周朝時,冬至日作為新一年的開始,因而有“天子率三公九卿迎歲”的盛大禮儀,并于《周禮》中定下了“以冬至日,致天神人鬼”的祭祀儀式,俗稱“祭天”。
時至漢代,冬至被列為“冬節”,官府要放假并舉行祝賀儀式,名為“賀冬”。
東漢歷史學家班固編撰的《漢書》中記載:“冬至陽氣起,君道長,故賀。
”東漢大尚書崔寔所著的農業著作《四民月令》中也記敘云:冬至之日“進酒肴,賀謁君師耆老,一如正日。
”南朝歷史學家范曄編撰的《后漢書》中則有這樣的記載:“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靜體,百官絕事,不聽政,擇吉辰而后省事。
”由此看來,漢代時冬至之日朝廷上下都要放假休息,軍隊待命,邊塞閉關,商旅停業,親朋各以美食相贈,相互拜訪,歡樂地過一個“安身靜體”的節日。
唐宋時代,“冬至”與“歲首”并重,成為民間祭天祭祀祖先的日子,皇帝在這天還要到郊外舉行祭天大典儀式,祈禱來年風調雨順,因而冬至這天更加熱鬧。
南宋周密所著《武林舊事》中明確記載:“都人最重一陽賀冬,車馬皆華整鮮好,五鼓已填擁雜于九街。
婦人小兒服飾華炫,謂之像過年”,同時還記述:“三日之內,店肆皆罷市,垂簾飲博,謂之作節。
”宋代文學家孟元老所著的《東京夢華錄》中也記載說:“十一月冬至,京師最重此節,雖至貧者,一年之間,積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農、備辦飲食,享祀先祖,官放關撲,慶賀往來,一如年節。”
明清之時,人們對冬至更加重視,這天皆襲古俗,無論男女老少,都會到祠堂祭祀祖先,并向長壽年長者祝福,《江陰縣志》記載:嘉靖年間的冬至之日,民間皆“懸祖考遺像于中堂,設拜奠,其儀并依元旦”。
皇帝這天仍按舊制要舉行賀冬祭天大典,大小官員著吉服放假三天。
明代散文家劉侗、于奕正同撰的《帝京景物略》中就詳細記曰:“百官賀冬畢,吉服三日,具紅箋互拜,朱衣交于衢,一如元旦。
”特別是明成祖朱棣將首都從南京遷至北京后,北京天壇的“圜丘壇”一直是皇帝賀冬祭天的地方。
古韻里的冬至
冬至既然是自古以來民間的一個重要節日,自然也會引得無數文人雅士詩興大發,以獨特的感觸吟詠之。
現如今,友人相聚于冬至日之時,也會談論起關于冬至的文化,而冬至古詩詞更是人們談論的話題,賞讀間使人感受到冬至的文化韻味。
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杜甫在朝中為官時,面對宮中歡度冬至之景,有感而發,作有《小至》一詩:“天時人事日相催,冬至陽生春又來;刺繡五紋添弱線,吹葭六管動飛灰。
岸容待臘將舒柳,山意沖寒欲放梅;云物不殊鄉國異,教兒且覆掌中杯。
”全詩情景交融,將宮女冬至之日繡花添線、吹琴娛樂的場面再現于讀者眼前,同時展現了春天即將到來的美景,通讀全詩,無異于欣賞一美麗的畫卷,可以體味到作者當時的歡快心情。
北宋文學家、書畫家蘇軾,在文學藝術方面堪稱全才。
一年冬至,在外為官的他只身來到吉祥寺,周圍景色令其詩興大發,信手拈來《冬至日獨游吉祥寺》一詩:“井底微陽回未回,蕭蕭寒雨濕枯荄。
何人更似蘇夫子,不是花時肯獨來。
”字里行間表現了作者自得其樂的雅致。
而與其同時代的另一位詩人朱淑真作有另一《冬至》詩:“黃鐘應律好風催,陰伏陽升淑氣回。
葵影便移長至日,梅花先趁小寒開。
”從中我們可以感覺到當時冬至節的喜慶熱鬧:擊樂聲聲,陽氣回升,葵影移動,寒梅花開。
而在大詩人陸游的眼中,冬至卻顯得寂靜清貧,這一點在他的《辛酉冬至》一詩中可以看出:“今日日南至,吾門方寂然。
家貧輕過節,身老怯增年。
畢祭皆扶拜,分盤獨早眠。
惟應探春夢,已繞鏡湖邊。”
古代詩人描寫冬至的詩雖然比比皆是,但在民間流傳最廣、最通俗易懂的恐怕就是《九九歌》了:“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開,八九雁來;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意思是說,從“冬至”之日起,冬天算正式到來,“九九歌”就是根據人們根據對寒冷的感覺表現出氣候的變化。
待“九九加一九”之時,冬天就算過完,春天真正到來了。
舌尖上的冬至
冬至節作為民俗節日,經過幾千年的發展,便形成了獨特的節令飲食文化,但因地域不同,所以風俗各異。
相傳漢朝時,北方匈奴經常騷擾邊疆,百姓不得安寧。
當時匈奴部落中有渾氏和屯氏兩個首領,十分兇殘。
百姓對其恨之入骨,于是用肉餡包成角兒,取“渾”與“屯”之音,呼作“餛飩”。
恨以食之,并祈求平息戰亂,能過上太平日子。
因最初制成餛飩是在冬至這一天,因而后來每年的冬至這天,家家戶戶都要吃餛飩。
后來,冬至成為民間節日,這天皇帝要祭天,而普通百姓則祭祀祖先。
民間在祭祀祖先時,除一般的供品外,還要包些餛飩供奉。
清代潘榮陛編撰的《帝京歲時紀勝》中就記載說:“預日為冬夜,祀祖羹飯之外,以細肉餡包角兒(餛飩)奉獻,諺所謂‘冬至餛飩夏至面’之遺意也。”
在我國南方,冬至日也多食餛飩,并有冬至日以餛飩祭祖的風俗。
餛飩在四川叫“抄手”,在廣東稱“云吞”,因其煮熟后像荷包蛋,為混沌初開,故名餛飩。
據民間傳說,春秋時期吳王沉湎于歌舞酒色。
某年冬至歌宴,嫌肉食膩肥,很不高興。
西施乃用面粉和水搟成薄薄的皮子,內裹少許肉糜,滾水一氽之后,隨即撈起,敬獻夫差。
夫差食之贊不絕口,問為何物。
西施信口說“餛飩”作答。
此后,“餛飩”這一美味逐漸傳至民間,不但是紀念西施的創造,還為了慶賀冬至的“一陽出生”。
宋人周密在《武林舊事》中記述當時杭州冬至習俗:“三日之內,店肆皆罷市,垂簾飲博,謂之作節。
享先則用混沌。
貴家求奇,一器凡十余色,謂之百味混沌。
”可見在宋朝,杭州人已經有冬至吃餛飩和以餛飩祭祖的風俗。
晚清紹興學者范寅在《越偐·飲食》中說餛飩“或芝麻糖裹以面粉,冬至日食”,可見古代紹興還有甜味的餛飩。
每年農歷冬至這天,我國很多地方都要吃餃子,民間還有“十月一,冬至到,家家戶戶吃水餃”的說法。
據史料顯示,這種習俗緣自“醫圣”張仲景冬至舍藥的故事。
東漢時期,河南南陽稂東人張仲景曾任長沙太守,他訪病施藥,大堂行醫。
后毅然決定辭官回鄉,為鄉鄰治病。
其返鄉之時,正是冬季。
他看到白河兩岸鄉親面黃肌瘦,饑寒交迫,不少人的耳朵都凍爛了。
便讓其弟子在南陽東關搭起醫棚,支起大鍋,在冬至那天舍“祛寒嬌耳湯”醫治凍瘡。
他把羊肉、辣椒和一些驅寒藥材放在鍋里熬煮,然后將羊肉、藥物撈出來切碎,用面包成耳朵樣的“嬌耳”,煮熟后,分給來求藥的人每人兩只“嬌耳”,一大碗肉湯。
人們吃了“嬌耳”,喝了“祛寒湯”,渾身暖和,兩耳發熱,凍傷的耳朵都治好了。
后來,人們為牢記“醫圣”張仲景“祛寒嬌耳湯”之恩,學著“嬌耳”的樣子,在每年冬至之日包成食物而食之,俗稱“吃凍耳朵”,后又稱這種“嬌耳”為“餃子”或“扁食”。
現在,廣大中原地區仍有“冬至不端餃子碗,凍掉耳朵沒人管”的民謠。
至于說我國有些地區冬至吃狗肉的習俗則是起于漢代。
相傳,漢高祖劉邦在冬至這一天吃了大將樊噲煮的狗肉,覺得味道特別鮮美,而且渾身發熱,頭上冒汗,于是連連稱贊“冬至吃狗肉就是好”,從此在民間形成了冬至吃狗肉的習俗。
中醫認為,狗肉性熱,在冬至天寒節令食之有壯陽補體之功效。
現在的人們紛紛在冬至這一天,吃狗肉、羊肉以及各種滋補食品,以求來年有一個好兆頭。
而在江南水鄉,有冬至之夜全家歡聚一堂共吃赤豆糯米飯的習俗,這一習俗與古時一位叫共工氏的人有關。
共工氏的兒子不成才,作惡多端,死于冬至這一天,死后變成疫鬼,繼續殘害百姓。
但是,這個疫鬼最怕赤豆,于是人們就在冬至這一天煮吃赤豆飯,用以驅避疫鬼,防災祛病。
另外,在我國江南的某些地區,“湯圓”是冬至之日的必備食品。
“圓”意味著“團圓”、“圓滿”,冬至所吃湯圓又叫“冬至團”、“冬至甜丸”,民間有“吃了甜丸大一歲”之說,俗稱“添歲”,表示年雖還沒有過,但大家已加了一歲。
一般情況下,這種甜丸都是冬至的頭一天晚上包好,第二天天亮時煮食。
孩子們最盼吃這碗甜丸,往往夜里醒來都要問天是否已亮。
然而天好像要與孩子們開玩笑似的,老是不亮,故民間有“冬節夜,啰啰長,甜丸未煮天唔光”的童謠。
這種冬至甜丸可以用來祭祖,也可用于互贈親朋。
遠在臺灣的同胞們每到冬至之日都要用九層糕祭祖。
他們先用糯米粉捏成各種象征福祿壽的動物,然后用蒸籠分層蒸熟,天亮后開始祭祖,隨后便大擺宴席,同吃九層糕,稱作“食祖”,以此來聯絡宗親們的宗族感情。
如今,盡管各地冬至日的飲食風俗仍有不同,但大多數地區已習慣于吃餃子了。
不過,這些豐富的飲食風俗,仍可謂中華民族寶貴的文化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