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袁中道《游高粱橋記》白話釋義:
高梁橋原有一條清澄的帶子般的河水,楊柳綿延幾十里,剛好天氣比較晴好和暖。
袁宏道拉我和王章甫一道前去游覽。
那時市民都在疏通渠道的淤泥,淤泥堆積在路上,瘦弱的馬無法行走,我們步行來到西直門外。
這時已是三月中旬,柳樹還沒有發芽,冰剛剛融化,我們坐在靠近水邊的枯柳樹下喝酒。
交談的剛剛暢快的時候,暴風就從北而來,灰塵遮蔽了天空,就連對面的人都看不到。
沙石擊中眼睛,堵塞口鼻,嚼一嚼就能發出響聲。
凍住的樹枝被吹落,古樹嗚嗚號叫,石頭相互撞擊。
十分寒冷,一起戴上貂皮帽,穿上厚皮襖用來抵擋暴風,然而仍不能忍受,于是就急忙回家。
到黃昏時,十分狼狽地走在溝渠間,歷經千辛百苦才到家,坐到半夜,口中還有碎沙。
哎,江南二三月,草色青青,城鄉雜花爛漫,風和日麗,正月就己經可以去郊游,為什么京都惡劣到這種地步。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而風塵仆仆來到這里,我看是很荒謬的。
況且地位高的人之所以不得不居住在這里,為的是擔任官職。
從事卜卦、算命等職業的人之所以不得不到這里,為的是謀取吃穿。
現在我沒有一官半職,屢屢謀求卻得不到,效果也是可以看得見的了。
而家里本來有產業可以維持生計,卻舍去享受山水花鳥風光的樂趣,而奔跑在充滿渾濁的煙氣沙塵的地方,我問自己這個問題,我無法解釋。
既然如此,那么這次出游也應當寫下來,寫下它用來記下我的著迷于仕途鉆營卻不知羞恥,本末倒置而缺乏考慮。
原文:
高梁舊有清水一帶,柳色數十里,風日稍和,中郎拉予與王子往游。
時街民皆穿溝渠淤泥,委積道上,羸馬不能行,步至門外。
于是三月中矣,楊柳尚未抽條,冰微泮,臨水坐枯柳下小飲。
譚鋒甫暢,而飆風自北來,塵埃蔽天,對面不見人,中目塞口,嚼之有聲。
凍枝落,古木號,亂石擊。
寒氣凜冽,相與御貂帽,著重裘以敵之, 而猶不能堪,乃急歸。
已黃昏,狼狽溝渠間,百苦乃得至邸,坐至丙夜,口中含沙尚礫礫。
噫!江南二三月,草色青青,雜花爛城野,風和日麗,上春已可郊游,何京師之苦至此。
茍非大不得已,而仆仆于是,吾見其舛也。
且夫貴人所以不得已而居是者,為官職也。
游客山人所以不得已而至是者,為衣食也。
今吾無官職,屢求而不獲,其效亦可睹矣。
而家有產業可以糊口,舍水石花鳥之樂,而奔走煙霾沙塵之鄉,予以問予,予不能解矣。
然則是游也宜書,書之所以志予之嗜進而無恥,顛倒而無計算也。
擴展資料
寫作背景:
袁中道,字小修,隆慶四年五月七日(1570年6月10日)生,16歲中秀才,以豪杰自命,性格豪爽,喜交游,好讀老莊及佛家之書。
中道成年時,兩個哥哥都先后考中進士,步入仕途,以反對前后“七子”的復古模擬,主張創新而稱譽文壇。
他隨著兩個哥哥,廣交提倡革新的名流學者。
萬歷十六年,他來到京城,交游更廣,詩文益進。
經李贄的推薦,大同巡撫梅國楨慕名數次函邀他去做客,他回信說:“明公廄馬萬匹,不以一騎逆予,而欲坐召國士,胡倨也!”
于是梅國楨派專人,備好馬,再次迎接,于萬歷二十三年,他漫游塞上,梅待為上賓。
陪同打獵、游覽,他每作一詩,梅贊揚說:“真才子也!”離開塞上后,繼游齊、魯登泰山,觀日出。
這年9月,到吳縣,又遍游吳越名勝。
不久,他的詩集刊行于世。
宏道在序言中說:“大都獨抒性靈,不拘格套,非從自己胸臆流出,不肯下筆。
有時情與境會,頃刻千言,如水東注,令人奪魄”。
這部詩集,一時成為“公安派”作品的樣板。
“凡吳中名流、高衲、歌兒、老嫗,無不口小修為名士,而公亦到處題詠不輟”。
到萬歷三十一年34歲時,才在順天鄉試考中舉人。
考進士又多次名落孫山,如是更加縱情山水,學禪悟道,以詩酒自娛。
萬歷三十六年秋,從北京回到公安家鄉,又先后游湖南澧州、德山、桃源等名勝。
次年,在沙市買木船一只,取名“帆鳧”,裝上干糧、書籍、字畫,順長江而下,觀石首繡林,懷華容古道,登洞庭君山,吊赤壁古戰場,上黃鶴樓,步晴川閣,訪六朝故都金陵,宿鎮江甘露寺。
再轉船北上,飽覽運河風光,又游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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