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石竹詠
(唐)王績
原文:
萋萋結綠枝,曄曄垂朱英。
常恐零露降,不得全其生。
嘆息聊自思,此生豈我情。
昔我未生時,誰者令我萌。
棄置勿重陳,委化何足驚。
【02】
夏日絕句
(宋)李清照
原文:
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
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03】
過零丁洋
(宋)文天祥
原文:
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里嘆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04】
將進酒
(唐)李白
原文: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醒。
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05】
題西林壁
(宋)蘇軾
原文: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______
【01】
荷塘月色
作者: 朱自清
這幾天心里頗不寧靜。
今晚在院子里坐著乘涼,忽然想起日日走過的荷塘,在這滿月的光里,總該另有一番樣子吧。
月亮漸漸地升高了,墻外馬路上孩子們的歡笑,已經聽不見了;妻在屋里拍著閏兒,迷迷糊糊地哼著眠歌。
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帶上門出去。
沿著荷塘,是一條曲折的小煤屑路。
這是一條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
荷塘四面,長著許多樹,蓊蓊郁郁的。
路的一旁,是些楊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樹。
沒有月光的晚上,這路上陰森森的,有些怕人。
今晚卻很好,雖然月光也還是淡淡的。
路上只我一個人,背著手踱著。
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
我愛熱鬧,也愛冷靜;愛群居,也愛獨處。
像今晚上,一個人在這蒼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覺是個自由的人。
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說的話,現在都可不理。
這是獨處的妙處,我且受用這無邊的荷香月色好了。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
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
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有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
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
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一絲的顫動,像閃電般,霎時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
葉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著,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
葉子底下是脈脈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見一些顏色;而葉子卻更見風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
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里。
葉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過一樣;又像籠著輕紗的夢。
雖然是滿月,天上卻有一層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為這恰是到了好處——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別有風味的。
月光是隔了樹照過來的,高處叢生的灌木,落下參差的斑駁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彎彎的楊柳的稀疏的倩影,卻又像是畫在荷葉上。
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勻;但光與影有著和諧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著的名曲。
荷塘的四面,遠遠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樹,而楊柳最多。
這些樹將一片荷塘重重圍住;只在小路一旁,漏著幾段空隙,像是特為月光留下的。
樹色一例是陰陰的,乍看像一團煙霧;但楊柳的豐姿,便在煙霧里也辨得出。
樹梢上隱隱約約的是一帶遠山,只有些大意罷了。
樹縫里也漏著一兩點路燈光,沒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
這時候最熱鬧的,要數樹上的蟬聲與水里的蛙聲;但熱鬧是它們的,我什么也沒有。
忽然想起采蓮的事情來了。
采蓮是江南的舊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時為盛;從詩歌里可以約略知道。
采蓮的是少年的女子,她們是蕩著小船,唱著艷歌去的。
采蓮人不用說很多,還有看采蓮的人。
那是一個熱鬧的季節,也是一個風流的季節。
梁元帝《采蓮賦》里說得好:
于是妖童媛女,蕩舟心許;鷁首徐回,兼傳羽杯;欋將移而藻掛,船欲動而萍開。
爾其纖腰束素,遷延顧步;夏始春余,葉嫩花初,恐沾裳而淺笑,畏傾船而斂裾。
可見當時嬉游的光景了。
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們現在早已無福消受了。
于是又記起《西洲曲》里的句子:
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今晚若有采蓮人,這兒的蓮花也算得“過人頭”了;只不見一些流水的影子,是不行的。
這令我到底惦著江南了。
——這樣想著,猛一抬頭,不覺已是自己的門前;輕輕地推門進去,什么聲息也沒有,妻已睡熟好久了。
【02】
萊茵河
作者:朱自清
萊茵河(TheRhine)發源于瑞士阿爾卑斯山中,穿過德國東部,流入北海,長約二千五百里。
分上中下三部分。
從馬恩斯(Mayence,Mains)到哥龍(Cologne)算是“中萊茵”;游萊茵河的都走這一段兒。
天然風景并不異乎尋常地好;古跡可異乎尋常地多。
尤其是馬恩斯與考勃倫茲(Koblenz)之間,兩岸山上布滿了舊時的堡壘,高高下下的,錯錯落落的,斑斑駁駁的:有些已經殘破,有些還完好無恙。
這中間住過英雄,住過盜賊,或據險自豪,或縱橫馳驟,也曾熱鬧過一番。
現在卻無精打采,任憑日曬風吹,一聲兒不響。
坐在輪船上兩邊看,那些古色古香各種各樣的堡壘歷歷的從眼前過去;仿佛自己已經跳出了這個時代而在那些堡壘里過著無拘無束的日子。
游這一段兒,火車卻不如輪船:朝日不如殘陽,晴天不如陰天,陰天不如月夜——月夜,再加上幾點兒螢火,一閃一閃的在尋覓荒草里的幽靈似的。
最好還得爬上山去,在堡壘內外徘徊徘徊。
這一帶不但史跡多,傳說也多。
最凄艷的自然是膾炙人口的聲聞巖頭的仙女子。
聲聞巖在河東岸,高四百三十英尺,一大片暗淡的懸巖,嶙嶙峋峋的;河到巖南,向東拐個小灣,這里有頂大的回聲,巖因此得名。
相傳往日巖頭有個仙女美極,終日歌唱不絕。
一個船夫傍晚行船,走過巖下。
聽見她的歌聲,仰頭一看,不覺忘其所以,連船帶人都撞碎在巖上。
后來又死了一位伯爵的兒子。
這可闖下大禍來了。
伯爵派兵遣將,給兒子報仇。
他們打算捉住她,鎖起來,從巖頂直摔下河里去。
但是她不愿死在他們手里,她呼喚萊茵母親來接她;河里果然白浪翻騰,她便跳到浪里。
從此聲聞巖下聽不見歌聲,看不見倩影,只剩晚霞在巖頭明滅①。
德國大詩人海涅有詩詠此事;此事傳播之廣,這篇詩也有關系的。
友人淦克超先生曾譯第一章云:傳聞舊低徊,我心何悒悒。
兩峰隱夕陽,萊茵流不息。
峰際一美人,粲然金發明,清歌時一曲,余音響入云。
凝聽復凝望,舟子忘所向,怪石耿中流,人與舟俱喪。
【03】
南行雜記
作者:朱自清
前些日子回南方去,曾在“天津丸”中寫了一篇通信,登在本《草》上。
后來北歸時,又在“天津丸”上寫了一篇,在天津東站親手投入郵筒。
但直到現在,一個月了,還不見寄到,怕是永不會寄到的了。
我一點不敢怪郵局,在這個年頭兒;我只怪自己太懶,反正要回到北平來,為什么不會親手帶給編輯人,卻白費四分票,“送掉”一封雖不關緊要倒底是親手一個字一個字寫出的信呢?
我現在算是對那封信絕了望,于是乎怪到那“通信”兩個字,而來寫這個“雜記”。
那封信仿佛說了一些“天津丸”
中的事,這里是該說青島了。
我來去兩次經過青島。
船停的時間雖不算少卻也不算多,所以只看到青島的一角;而我們上岸又都在白天,不曾看到青島的夜——聽說青島夏夜的跳舞很可看,有些人是特地從上海趕來跳舞的。
青島之所以好,在海和海上的山。
青島的好在夏天,在夏天的海濱生活;凡是在那一條大胳膊似的海濱上的,多少都有點意思。
而在那手腕上,有一間“青島咖啡”。
這是一間長方的平屋,半點不稀奇,但和海水隔不幾步,讓你坐著有一種喜悅。
這間屋好在并不像“屋”,說是大露臺,也許還貼切些。
三面都是半截板欄,便覺得是海闊天空的氣象。
一溜兒滿掛著竹簾。
這些簾子卷著固然顯得不寂寞,可是放著更好,特別在白天,我想。
隔著竹簾的海和山,有些朦朧的味兒;在夏天的太陽里,只有這樣看,涼味最足。
自然,黃昏和月下應該別有境界,可惜我們沒福受用了。
在這里坐著談話,時時聽見海波打在沙灘上的聲音,我們有時便靜聽著,抽著煙卷,瞪著那裊裊的煙兒。
謝謝C君,他的眼力不壞,第一次是他介紹給我這個好地方。
C君又說那里的侍者很好,不像北平那一套客氣,也不像上海那一套不客氣。
但C君大概是熟主顧又是山東人吧,我們第二次去時,他說的那一套好處便滿沒表現了。
我自小就聽人念“江無底,海無邊”這兩句諺語,后來又讀了些詩文中海的描寫;我很羨慕海,想著見了海定要吃一驚,暗暗叫聲“哎喲”的。
哪知并不!在南方北方乘過上十次的海輪,毫無發現海的偉大,只覺得單調無聊,即使在有浪的時候。
但有一晚滿滿的月光照在船的一面的海上,海水黑白分明,我們在狹狹一片白光里,看著船旁浪花熱鬧著,那是不能忘記的。
而那晚之好實在月!這兩回到青島,似乎有些喜歡海起來了。
可是也喜歡抱著的山,抱著的那只大胳膊,也喜歡“青島咖啡”,海究竟有限的。
海自己給我的好處,只有海水浴,那在我是第一次的。
去時過青島,船才停五點鐘。
我問C君,“會泉(海浴處)怎樣?”他說,“看‘光腚子’?穿了大褂去沒有意思!”從“青島咖啡”出來時,他掏出表來看,說:“光腚子給你保留著回來看罷。”但我真想洗個海水澡。
一直到回來時才洗了。
我和S君一齊下去,W君有點怕這個玩意,在飯店里坐著喝汽水。
S君會游泳走得遠些,我只有淺處練幾下。
海水最宜于初學游泳的,容易浮起多了。
更有一樁大大的妙處,便是浪。
浪是力量,我站著踉蹌了好幾回;有一回正浮起,它給我個不知道沖過來了,我竟吃了驚,茫然失措了片刻,才站起來。
這固然可笑,但是事后真得勁兒!好些外國小孩子在浪來時,被滾滾的白花埋下去,一會兒又笑著昂起頭向前快快游著;他們倒像和浪是好朋友似的。
我們在水里呆了約莫半點鐘,我和S君說,“上去吧,W怕要睡著了。”我們在沙灘上躺著。
C君曾告訴我,浴后仰臥在沙灘上,看著青天白云,會什么都不愿想。
沙軟而細,躺著確是不錯;可恨我們去的時候不好,太陽正在頭上,不能看青天白云,只試了一試就算了。
除了海,青島的好處是曲折的長林。
德國人真“有根”,長林是長林,專為游覽,不許造房子。
我和C君乘著汽車左彎右轉地繞了三四十分鐘,車夫說還只在“第一公園”里。
C君說,“長著哪!”但是我們終于匆匆出來了。
這些林子延綿得好,幽曲得很,低得好,密得好;更好是馬路隨山高下,俯仰不時,與我們常走的“平如砥,直如矢”的迥乎不同。
青島的馬路大都如此;這與“向‘右’邊走”的馬路規則,是我初到青島時第一個新鮮的印象。
C君說福山路的住屋,建筑安排得最美,但我兩次都未得走過。
至于嶗山,勝景更多,也未得去;只由他指給我看嶗山的尖形的峰。
現在想來,頗有“山在虛無縹緲間”之感了。
九月十三日夜
(原載1930年9月22日《駱駝草》第20期)
散文都是朱自清的,因為他的文筆都很美,魯迅的文風更偏向跟當時社會狀況的戰斗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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