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花拆》 張曉風
花蕾是蛹,是一種未經展示未經破壞的濃縮的美。
花蕾是正月的燈謎,未猜中前可以有一千個謎底。
花蕾是胎兒,似乎渾淹無知,卻有時喜歡用強烈的胎動來證實自己。
花的美在于它的無中生有,在于它的窮通變化。
有時,一夜之間,花拆了,有時,半個上午,花胖了,花的美不全在色、香,在于那份不可思議。
我喜歡慎重其事地坐著曇花開放,其實曇花并不是太好看的一種花,它的美在于它的仙人掌的身世的給人的沙漠聯想,以及它猝然而逝所帶給人的悼念,但曇花的拆放卻是一種扎實的美,像一則愛情故事,美在過程,而不在結局。
有一種月黃色的大曇花,叫“一夜皇后”的,每顫開一分,便震出轟然一聲,像繡花繃子拉緊后繡針刺入的聲音,所有細致的蕊絲,頓時也就跟著一震,那景象常令人不敢久視——看久了不由得要相信花精花魄的說法。
我常在花開滿前離去,花拆一停止,死亡就開始。
有一天,當我年老,無法看花拆,則我愿以一堆小小的春桑枕為收報機,聽百草千花所打的電訊,知道每一夜花拆的音樂。
2.、《白色山茶花》 席慕容
山茶又開了,那樣潔白而又美麗的花朵,開了滿樹。
每次,我都不能無視地走過一棵開花的樹。
那樣潔白溫潤的花朵,從青綠的小芽兒開始,到越來越飽滿,到慢慢地綻放;從半圓,到將圓,到滿圓。
花開的時候,你如果肯仔細地去端詳,你就能明白它所說的每一句話。
就因為每一朵花只能開一次,所以,它就極為小心地絕不錯一步,滿樹的花,就沒有一朵開錯了的。
它們是那樣慎重和認真地迎接著唯一的一次春天。
所以,我每次走過一探開花的樹,都不得不驚訝與屏息于生命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