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賞析
人間親情是文學園地永恒的主題,這種親情在遭遇戰爭、災難、死亡的時候,會得到特別的放大,或者會爆發出格外動人的故事。
人們沒少見過,當一個人突然去世,他的親人在最初數日,會不相信這一噩耗,或者會在爾后一段時間,在某些言行習慣上仍誤以為親人還活著。
小說《雪夜》敘述的兩位老人不肯承認他們的兒子已經死去的情感體驗,正是這種社會大觀的反映,通過情節的集中安排和人物語言的渲染等藝術手法,將這種情感內核外化為人物的行為方式,從而使這一“社會現實”得到主觀化和強化。
同時,作者又為兒子的死因留下空白,讓讀者產生撲朔迷離之感。
作品在謀篇布局上非常精妙,步步為營,最后點題,既有聊齋一樣的跌宕,又有歐·亨利式的結尾。
小說的第一步是一個溫馨的場面,我們所感受的只是:兒子勤奮讀書,老人關心兒子。
如果僅此而已,無論兒子學業優異,還是不孚父望,都是一個平庸的故事。
接著情節進入高潮,強盜的闖入給作品帶來轉機,讀者開始關心并未出場的“兒子”的命運:兩位老人的兒子會不會被強盜捆住或者又會發生什么奇跡?第三步,強盜慘然跌落,讀者大快人心,并很自然地認為,這是老人的兒子干的,好樣的!在這緊要關頭,警察現身了,作品的“謎底”也被揭曉:“他們唯一在上學的兒子早在數年前的一個冬天死了。
可他們始終不愿承認這一事實。
總是說,兒子在樓上學習呢。”
結尾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包含內容符合生活的本質,也含著小說在結構上潛伏著這種發展趨勢的可能性。
老人的兒子早就不在,這在小說的前文已經埋下了伏筆。
日本的冬天,下大雪,兩位老人在烤火,并不時往火盆里加炭,可他們的兒子,竟一個人“夜以繼日”地在樓上“苦讀”,老人最應關心的不是“給他送茶”,而是關心他冷不冷。
那種發出吱吱呀呀聲音的“陳舊的樓梯”上面,是不大可能燒火取暖的。
再者,兩個老人年齡那么大,“干枯的手”,“蹣跚”地走路,在強盜面前坦承是“上了年紀的人,不中用了”。
在正常情況下,他們的孩子不應當仍然處在讀書(看樣子是中小學)的年齡,而應當參加工作了。
當然在警察揭曉之前,強盜的驚訝更是道出了蹊蹺:“哪有這樣的人,學習也不點燈。
害得我一腳踩空。”細心的讀者還是可以從“正常”中看出“不正常”來的。
作品以極平淡的故事和語言來表現極其哀痛的人間真情。
作品通篇沒有一個“哀”字,甚至還用了一些平靜、溫暖的詞匯和意象,如“悠悠然”、“靜謐”、“溫馨”、“火盆”等,但當讀者讀完作品之后,心理蒙上了濃濃的哀憐。
在警長說出事情的原委后,小說寫道:“誰也沒有再說話。
屋里很靜,屋外也很靜。
那白色的小精靈依然悠悠然然地飛落下來……”這個結尾,不但呼應了開頭,而且兩個“靜”字真是產生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效果。
屋外的靜,自然是雪夜的特征。
而屋外的靜是為了烘托屋里的靜,就像音樂的節奏一樣,屋子里雖然人不多,可一直是“熱鬧”的,如果什么也沒有發生,兩位老人的“嘟噥”將會持續到深夜,何況強盜闖入后的劍拔弩張、大喊大叫,直到滾落在地,屋子里一直是“有聲”的世界。
如果沒有先時的喧鬧,此時的靜也沒必要強調。
而此時的“靜”,則包括了三方的人:對于老人夫婦來說,在警長說這番話之前,他們一直生活在虛幻世界,現在這個“皇帝的新衣”被剝下,他們無法否認又無法承認,也許呆會他們會在屋里嚎啕,啜泣,抱怨,但此刻,他們是站在真與假、實與虛、生與死的臨界線上,無論多么好使的大腦也沒法一下子轉過彎來;警察了解了真相,受到了感動;強盜似乎也受到了教育,讓他的粗糲的靈魂受到了震撼,至少他得有片刻時間來“消化”剛剛聽到的故事,與他的生活方式呈強烈反差的故事。
在生活的鬧劇退幕之后,“那白色的小精靈依然悠悠然然地飛落下來……”,一切都靜靜地消失在窗外悠遠的雪景中,這一悠遠的、純凈的、宗教般的意境,把俗世的生活空靈化了,也美化了,老人對死去的兒子的深情也在“雪夜”的背景中被凸現出來,親情最終轉化為喪子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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