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泊著(bó) 玷污(diān) 一粟(sù) 照片(piān)
2.游客都是以名字而來。
3.淺(九曲溪的水,不深)、清(清清的)、急(不知不覺中,竹筏已漂到了第九曲,水流變得急了)
4.我忽然感到,每個人的生命都像溪中的竹筏,都會同到急流和暗礁,遇到急流時,就該像艄公一樣掌握自己的生命之舵,渡過險灘,去追求新的目標。
5.答:最后一句“然而,珍藏在我心中的不只是一張相片……”的深刻含意是要懂得怎樣去生活,要追求自己的新目標,否則沒有進步就只有退后!
原文;
踩著薄薄的積雪,我來到趙家溝了。
這兒離延安城八十多里。
村子不大,卻新箍了幾十孔石窯,老遠望去,齊整整、灰蓬蓬的。
清一色的響門亮窗,貼了紅艷艷的對聯和窗花。
生活的富足、春節的熱火以及鄉親們心頭的喜悅,像一壇美酒飄出香味,直撲我的肺腑。
村前學校的操場上,已經掃凈積雪,有一伙穿著整潔的男社員,正在挖坑坑,栽高粱稈兒。
不用問我就知道,他們是在為轉九曲做準備工作。
我是專為觀看轉九曲而來的。
相傳,九曲,又叫九曲黃河陣,是我國古代作戰的一種陣法。
后來,陜北民間歡度春節的時候,照此陣法布置華燈,讓人們在九曲燈火中轉悠徜徉,縱情歡樂,這就叫轉九曲。
我的衣胞雖然埋在延河畔上,我又喝延河水長大,可是總也沒有機會領略它的豐采。
前些年世事亂哄哄的,誰有心思去鬧騰?現在好了,延安地區糧食大增產,群眾過上了順心的日子,這歡度春節的古老習俗,又要在人們心中開花了:城里鬧,鄉間也鬧。
由于多年來舞文弄墨,我偏愛最濃的鄉土氣息,所以舍近求遠,趕到這兒來了。
社員們和我攀談了一陣之后,熟了,不避我,跟一個小伙子開起了玩笑。
我這才注意到,那小伙子還留著大鬢角呢。
曾幾何時,熏熏南窗風,竟也吹到這偏遠的山溝。
一個被人們稱作楊大伯的老頭逗著"大鬢角":
"嗨!說你是個男的,頭發長了那么長;說你是個女的,又不扎辮辮!"
這話引起一片笑聲。
"大鬢角"笑著去扭扮怪相的胖后生的胳膊,胖后生繞著人群躲閃。
我看"大鬢角"的一舉一動,還是樸實可愛的。
隊長三十多歲,長得虎勢勢的,也跟大伙一起笑。
靜下來后,他卻嚴肅地對"大鬢角"說:
虬陜把你那頭推了!我有言在先:不推頭,不準參加轉九曲!""大鬢角"不服氣地扭了一下脖子,但是他的臉紅了,挖著坑坑,低頭不語。
我老早就看見,戶他們栽的高粱稈兒,和長在地里時正好相反,都是梢梢朝下,毛根朝上,那毛根并且都是剪齊了的。
我問這是什么講究,隊長說:
"每根高粱稈上都要擱一盞燈呢。
"這我知道,高粱稈是作燈柱用的。
"毛根朝上,剪齊修平,燈盞才能擱住。"
我原來想得多笨,以為燈兒是用繩繩掛上去的。
笨到家了。
不來這兒看看,哪里會知道還有這些奧妙呢?
隊長見我走累了,撇下正干的活兒,把我領進村子,安排在公窯里,讓我先歇著。
呆了一個鐘頭后,聽人說,上院窯里正做燈呢,我于是急切切走去。
老遠就聽見婦女們的說笑聲。
進窯一看,大姑娘小媳婦的,人人都在忙活:有的做燈盞,有的做燈筏,有的做燈罩。
燈盞囊是用洋芋削的,削成方的、圓的、五角形的,再在上面挖個麟油坑,就算成了。
燈筏呢,是用高粱稈頂端上的"蒹蒹",也就是結穗子的那細細長長的部分,一劈兩半兒,剪成一寸長短,每兩節用燈芯綁成一個"十"字,并讓燈芯在"十"字的交點上豎起來,也就算成了;用的時候,燈筏是漂在燈油上的。
燈罩很漂亮,是用紅綠紙糊的。
我實在驚服婦女們的巧手,她們做出來的每一件幾乎都是工藝品,都可以拿出去展覽。
我不由夸贊了幾句。
一個姑娘卻開口了:
"老麻子開花轉圈圈紅,再不要能格滟滟笑話人!"
她順口說出的,竟是十分生動的信天游。
她的聲調就像彈琴。
我不能不留意她了:穿件紅襖,瓜子臉粉白粉白,眉里眼里都像藏著聰明。
聽口音,老家一定是綏、米一帶的。
我說:
"還敢笑話?學都學不來呢!"
"快別給人戴二尺五了!"她捋了一把頭發,"一條川都沒有比我更瓷的人了。
要見巧媳婦,在隔壁窯里呢!"
人們說,這女子名叫葉葉。
正說著,窗欞上嘭地一聲,像是小石子兒打上的聲音。
婦女們全笑了,只有葉葉低下頭來。
_個削燈盞的媳婦笑說:"葉葉,快去吧,人家等急了!"
"叫他等吧!急死他!"+葉葉說。
她的臉脹得紅紅的。
什么人喊她,我已猜出幾分,但剛來,還不便開玩笑,就去看巧媳婦了。
坐在隔壁窯里婦女群中的,真是一個使人為之傾倒的"巧媳婦",雖然她已抱上孫子、臉上爬滿皺紋了。
她正為大燈籠趕作剪紙。
我簡直目瞪口呆了。
她不畫任何圖樣,一剪子下去就剪出一支秧歌隊:足有四五十個秧歌隊員,面容迥異,栩栩如生,舞步兒好像還帶著風聲呢。
剪它用的時間,大約只有二十口分鐘。
婦女們介紹說,當年,她年輕的時候,還給**表演過剪窗花呢。
九曲究竟是怎么轉的,我還沒有看到,我看到的只是為轉九曲做的準備工作,但我心頭,已注滿了興奮。
晚飯之后,飄雪了。
小小的、薄薄的雪花。
晚飯的油糕香、飴飴香、米酒香,和雪花的韻味溶在一起,在山村漫延。
一整天沒有停息的說笑聲,也融在里面,更加響亮起來。
接著,鑼鼓響了,嗩吶響了,蹲在備家鹼畔上的白狗或黑狗,也爭爭搶搶地叫開了。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秧歌隊員,流水般向學校操場涌去--轉九曲的時刻到了!
我夾在人流中,跟著隊長大步行走。
雪花落在我的臉上,涼涼的,癢癢的。
誰家的孩子直往前竄,差點兒把我絆倒;隊長趕忙扶住我,一邊罵那孩子,一邊叮囑我要小心點,走慢點。
其實呢,他卻越走越快,后來索性拉著我跑起來了。
我一心里清楚,多年來這村子頭一回轉九曲,怕搞亂了,隊長急著前去照料。
跑就跑吧,我從小爬慣家鄉這山山洼洼,沒有那么嬌嫩。
我也愿意跑,先睹為快呵!
九曲燈火閃耀在我們眼前了。
搭眼看去,繁星點點,光華四射,照亮了山溝,照亮了漫天飛舞的雪花。
我一時覺得,好像在見過這樣的情景。
哦,想起來了,我見過。
去年國慶后的第二天,我乘飛機從首都飛回西安,遙望古城燈火,'不就和這很相像么?只是,那規模要大得多,今晚僅算它的縮影;然而眼下這燈火,豎成列,橫成行,再加上這帶著光暈的千萬片雪花,造成一片漾漾爍爍、迷迷離離的景致,比那回所看到的,更引人入醉。
我看見,十個大燈籠,高懸在操場的四周。
"巧媳婦"剪下的秧歌隊剪紙,就貼在這些燈籠上。
突然間,是燈籠上的秧歌隊跳下來了么?為什么遍地彩綢飄飛,舞姿翩翩?
鑼鼓嗩吶聲中,秧歌隊以"傘頭"為前導,首先穿游進燈火之中,"傘頭"手中的花傘,應和著鑼鼓點,一起一伏,團團旋轉,宛若漂浮在九曲黃河的漩渦上;秧歌隊員手中的彩綢,不斷地舞起來,像給九曲黃河的上空,抹上片片云霞。
花傘旋轉時,亮晶晶的雪花也旋轉;彩綢飛起時,亮晶晶的雪花也飛起。
這花傘,這彩綢,還有這片片雪花、張張笑臉,都被燈火照耀著,都在九曲波濤中旋轉狂歡。
秧歌隊優美、奔放的舞姿,使我看得眼花繚亂,驚羨不已。
我在專業劇團工作過好多年,我熟悉不少演員,他們之中一些人很有點兒藝術造詣,但要表演出這么一股子激情來,幾乎沒一個能夠辦到。
"巧媳婦"剪下的秧歌隊也要自愧弗如。
我想,眼前這支歡舞在九曲燈火中的秧歌隊,也可以說是剪下的,但它是用傳統和現實的巨剪所剪,貼在我們美好生活的碩大無比的燈籠上。
我跟著群眾的隊伍,也穿游進去。
好像世界上的一切光亮,一下子全聚在這里了。
燈是亮的,眼睛是亮的,笑臉是亮的,身影是亮的,連刮的風也是亮的。
一片片飄飛的雪花,攜著光圈,就像一盞盞飄飛的小燈。
我看見,我們這亮亮的行列中,有亮亮的老頭,有亮亮的老婆,還有被亮亮的媽媽牽著手的亮亮的孩子。
全村所有的人--上自八十九,下至剛會走,大概全來了。
一個個亮亮的,喜眉笑眼,腳步兒輕輕,踩著鼓點,踩著雪花,踩著光亮歡樂地游轉。
我的心頭,也亮起來了,升起一道聯想的彩虹。
我想這一盞盞華燈,多像一朵朵盛開的山花;人們多像蝴蝶飛來繞去,扇動著亮亮的翅膀;我想這一盞盞華燈,多像一穗穗成熟的高粱,人們多像拿著鐮刀,多像拿著磨了又磨、閃光發亮的鐮刀,正在唱出嚓嚓嚓的亮亮的歌聲;我還想,這華燈整整齊齊,一行一行,多像一曲美麗樂章的五線譜,多像一根根顫動的琴弦,人們多像飄飛蕩漾的亮亮的音符。
一陣哄笑聲響起,只見人們一齊向我的身后望去。
我忙轉過臉,原來是緊挨我的楊大伯,也居然扭起了秧歌。
他身上抖下片片光亮,片片雪花。
看樣子,他曾經定是扭秧歌的好手,胳膊腿兒都透著美感,只是現在為了招人樂,故意把動作搞得非常夸張。
待他盡興之后,我問:
"大伯,你多大年紀了?"
"十六了"他笑答。
眉毛上抖下一縷光亮,幾粒雪花。
"六十了。
"隊長解釋道,"他小的時候,**同志還給他教過字呢。"
"你真幸福呀!"鑼鼓聲中,我望著楊大伯,提高了聲音。
我覺得,我的眼里飄進一縷光亮,嘴里飄進幾粒雪花。
"當年幸福,如今也算幸福,中間幾年嘛,"大伯說著唉了一聲,"幸福,到黑窟窿里了,撈了條討飯棍!"待了會他又說,"不說那些了。
我只想叫你知道,光去年,我就打了八千斤糧食!"
楊大伯按捺不住滿心的喜悅。
他希望我轉告那些在延安工作過的老同志,延安又紅盛了,又和大生產時一樣了,人人有吃有穿,喜格瞇瞇,希望他們有機會都能回來看看≯灰暗韻色彩,只是在人們心中一閃,逝去了。
眼前的一切,如此敞亮。
但我忽然想起"大鬢角"了,左瞅右瞅不見他,我心中多少有些惆悵。
我不由捅捅走在我前頭的隊長,說他不該下了那么嚴厲的命令,把那青年隔在歡樂的人群之外。
'隊長揮手指指我們的左方:
"那不是?他來了!"
我目光瞟過幾行燈去,仔細一看,是他,不過他已推了買,留著和別的后生一樣的發式。
他前頭的姑娘是誰呢?和他那么親熱,轉過身嫣然一笑,向他塞了一把什么東西,他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連雪花,連燈光,一起吞下去了,喜滋滋的。
我終于認出,那姑娘是葉葉。
隊長說:
"一對情人。
不讓留大鬢角,其實是葉葉的意思。
女子厲害著呢,說要繼續留著,沒二話,就吹!我能禾成全他們?隊長的聲音,也似乎含著光,發著亮。
九曲燈火照耀之下,一切是這么和諧,這么充實,這么富于魅力。
我感到,我和這些淳樸憨厚的莊戶人,正在閃光的詩行中留連。
雪大了,紛紛揚揚。
雪花上的光暈也大了,一圈一圈。
人們的頭上、眉上、肩上,全落上一層雪,又重上一層光,如玉雕一般。
雪大情也漲,誰愿離去?人們在光和雪中,更加歡樂地旋轉狂歡。
過一盞燈,又一盞燈。
每盞燈像征一天,一共是三百六十五個燈,像征整整一年。
我祝福人們:我們的每一天都是明亮的!過一盞燈,又一盞燈。
九曲燈火,好像我們前進的道路。
我們的來路是曲折的,去路也是曲折的。
但在曲折的路上,在有艱難和痛苦的地方,也像今晚一樣,雖然落著雪,總有光輝照耀我們。
我們永不氣餒。
即使有時候落下幾滴悲傷的淚水,這淚水也飽含著希望之光!
過一盞燈,又一盞燈。
我浮想聯翩,思緒翻飛,轉出了九曲燈火。
我多么依戀呵!回頭望著,我真想返回去,撕幾片光亮,倍帶著一首詩,像初戀時帶著情人贈送的手絹,常常帶在身旁鞘隙這片片光亮,今夜閃在家家窯洞里,一定會給全村老小荔瓣_!織一個透明的、甜甜的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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