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被認為是先秦諸子散文中最具有文學價值的作品,也是莊子一生思想和學術的總結。
《莊子》中最引人注 目的是豐富而又奇特的寓言,意生塵外,怪生筆端,縱橫恣肆,發想無端,瑰麗奇譎。
莊子的寓言是他說理傳道的主要工具,在他的文章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向我們傳達了他高深莫測的‚道‛,從他的文章中,我們不僅能讀到他的思想,同時,他關于語言和思想的獨到論述,給后世的為文者莫大的指導和啟示。
《莊子》中的寓言奇幻玄虛,怪誕神奇。
王景林先生認為:莊子的寓言寄托一種思想,使自己的理論完全以寓言的形式顯現出來,而不像墨子、孟子那樣,僅僅把寓言作為使理論通俗生動的工具①。
莊子的寓言更多的是理與寓、言與意、情與境‚磅礴以為一‛的混沌的象征性藝術,它模糊了工具性與目的性,使說理與寓意和而為一,不能單獨地去分析而是將其作為一個整體,通過體驗去品味。
莊子所要表達的‚道‛是‚無情有信,無為無形‛的不可名狀之物。
在莊子之前的老子就說:‚道之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②,道是天地間‚不可名言之理,不可施見之事,不可徑達之情‛,大象無形,大音稀聲,只有用極度寓言性的‚象‛才能表現這種恍兮惚兮的極度無形的‚道‛。
‚中國的古代藝術都采用高度抽象化、極度寓言性的‘象’來規范人們的審美認同‛,‚從《易經》和《易傳》提供的資料來看,其實象就是寓言。
‛莊子的寓言有一層夢幻般的色彩, 創造了一種超現實的幻覺的藝術氛圍,借以溝通天與人(如‚混沌‛)、生者和死者(如‚骷髏‛)、過去和現在(如‚堯讓天下與許由‛)、醒與夢(如‚莊周夢蝶‛)的聯系、交流與融合。
這是中國先秦時期獨一無二的帶有神話性質的寓言的創作方法,也就是一般的文學史家、文藝評論家的所泛泛稱道的所謂浪漫主義的表現手法。
在這一類作品中,人物和時間都以非邏輯性、超時空為基本特征,人們在現實中無法找到它們,只有在超現實的意義上,它們才是真實的。
這種通過象征意象來傳達的超現實意義上的真實是以清醒的理性認識和深刻的人生思辨為前提的,所以,這非現實的虛幻描寫并不使我們感到虛假喪真,相反,它具有極大的感染力量。
莊周為文,汪洋恣肆,機趣橫生,用寓言來闡發旨趣也很有獨到之處。
寓言大多是在表面的故事之外給人以啟示和教育,因此,理和事就必須緊密地結合在一起,《莊子》中也處處體現了事理結合這一特點。
莊子的寓言,主要的表現手法是夸張與變形,夸張與變形是為了更好地突出寓言的象征意義以表現觀念的抽象性。
不僅表現了現實社會本身的荒謬性,以顯示人與自然融合的合理性,同時反映了他對現實社會的認識,充滿批判精神,也是莊子于象征性的體悟道理的重要表達方式。
在《莊子》中,不但有夸的極大的事物,如《逍遙游》中的鯤鵬;而杯水芥舟,朝菌蟪蛄,蝸角觸蠻,又曲盡小之奧意。
還有一種夸張:‚儒以詩禮發冢‛,說大儒和小儒同去盜墓,大儒對進入墓穴的小儒說:‚天快亮了,干得如何?‛小儒答:‚裙子和短衣沒解下來,死人口里還有珠。
‛大儒便說:‚詩書上早說了:‘青青之麥,生于陂陵。
生不布施,死何含珠為!’我抓著他的鬢發,揪著他的胡須,你用鐵錘敲他的下巴,慢慢__地分開他的兩頰,不要損傷了口里的珠子!‛來盜墓居然還能引經據典,說的道貌岸然、振振有詞,充分揭露了有的儒者雖然滿口仁義道德,實際上的行為卻令人發指。
這樣一個又迂又壞的儒者,盜墓還借助詩書來替自己開脫,比那個掩耳盜鈴的人壞得不知道哪里去了。
莊子的言語真是辛辣得很吶!再比如與卡夫卡的《變形記》有異曲同工之效的‚莊周夢蝶‛:‚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不知周也。
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
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這樣一個充滿傳奇與魔幻色彩的故事,莊子想要說明的是‚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從根本上講還是為了要說明要齊物我,也即達到無心,這個心與物齊的無為逍遙的大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