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吳強
吳強,當代著名小說家.曾用
吳薔、葉如桐.1910年2月生于江蘇漣水縣一貧苦家庭.在極其艱苦條件下由小學、中學而讀至大學,此間曾幾度輟學,做過酒店學徒和小學教師.青年時期愛好文學,學生時代曾在報刊上發表散文、
及短篇小說.1933年春,在上海加入
,1938年在皖南參加新四軍,在部隊文化宣傳部門工作,先后擔任過新四軍政治部宣傳部文藝
、科長及縱隊、兵團政治部宣傳部長等職.建國后,任華東軍區政治部文化部副部長.1952年轉業至地方,先后任華東文學藝術界聯合會黨組成員和中國作家協會上海分會副主席,中國作家協會理事等.199
0年4月10日,病逝于上海.作為一部戰爭題材的長篇小說,《紅 日》在中國當代文學發展中更重要的貢獻 還在于:在應和時代共名的同時,小說在 戰爭觀念和小說美學上體現出來的創新性 和探索性。
首先,以宏大的現代戰爭場面的描繪 替代傳統戰爭小說中的傳奇性故事。
在50 年代戰爭題材的長篇小說中,
、
等作品都是自覺吸收 和利用了民間文化傳統中自由粗放、洋溢 著原始生命力的藝術精神,以傳統游俠小 說的傳奇性故事作為敘述框架,來表現戰 爭中的英雄業績。
這種敘述方式保留了中 國傳統小說的痕跡,而面對新的敘事目的, 則明顯地體現出其在敘事結構上的局限, 因為傳奇性故事的敘述一般只適合于講述 較小規模的游擊戰爭,而無法自如的正面展現大規模的現代戰爭場赴。
其實,即使像
這樣有意識地展現大規模現代戰爭的作品, 還是在相當程度上依賴于傳奇性的魅力,其主要情節構架還是由周大 勇及其連隊的脫離大部隊、沙漠迷路、打糧站等傳奇性故事構成。
而
則突破了以往傳奇小說將著墨重點放在“連隊”上的寫法, 直接以中共一支“常勝英雄軍”與國民黨的王牌軍之間展開的大規模 戰役為敘述中心,將筆觸從軍師團一直延伸到連排班,從高級將領寫 到普通戰士,從軍隊寫到地方,從前方戰場寫到后方醫院,視野開闊 而層次分明,場面宏大而結構緊湊,應該說在敘事上是非常有特色的。
其次,小說對戰爭環境中人物性格豐 富性有較好的刻畫,突破了當時同類創作 中存在的局限。
這除了指小說刻畫了從軍 隊高級將領到普通士兵的多層次的豐富的 人物群像、以及他們包括愛情生活在內的 豐富的內心活動外,還體現在下列兩個方 面:一是注意對人物的文化背景和歷史性 的揭示。
在刻畫我軍官兵形象時,作家沒 有把他們寫成十全十美的完人,而是在表 現他們的英雄行為時,也十分注意表現他 們的七情六欲,挖掘他們自身的性格弱點, 以及在戰爭進程中人物精神上的自我斗爭。
作家對團長
和連長石東根的形象塑造 雖然并不排除借鑒外國戰爭文學作品的因 素,但在50年代戰爭文學形象中仍然是獨 特的。
作者不僅寫出了他們作為我軍基層 指揮官的一面,還寫出了來自他們的農民 出身的性格弱點,事實上,絕大部分軍人在穿上軍裝之前都是農民, 農民固有的文化觀念,比如作為一團之長的劉勝對知識分子(政委陳 堅)的偏見,他的時間觀念的淡薄。
又如連長石東根在勝利后醉酒縱 馬,著一身繳獲而來的敵軍官裝束,狂奔亂喊,這讓人聯想起
中的
在征
獲勝后的醉酒細節,把
造反的某種特性 展示無遺。
這樣的描寫顯然不是對《水滸》的單純模仿,而是隱 含了對農民文化傳統的批判意味,從而一定程度上顯示了作家作為一 個知識分子的
立場。
盡管作家這一立場在強大的時代共名下 顯得有點游移不定,但其探索仍然是難能可貴的。
二是小說對敵對人 物形象的刻畫并沒有采用當時流行的漫畫化方式,而是較為真實地寫 出了他們作為具有不同政治立場更人的責任感、作戰才能甚至作為人 的良心。
漫畫化的方式總是不屑于進入對象的內心世界、將其作為社 會關系中的人來描寫,而將國民黨的中高級將領作為現實的人來描寫, 是《紅日》在人物塑造上的一個突出特點。
當時更多的作品都是將國 民黨軍隊寫得不堪一擊,視戰爭如同兒戲,而《紅日》卻著力寫出了
、張小甫這兩個國民黨軍官形象。
由于張靈甫所率領的74師是
用全副美式裝備武裝起來的嫡系王牌部隊,國民黨五大主力部 隊的第一主力,號稱“天之驕子”,所以張靈甫攻占了漣水城之后顯 得不可一世,甚至在他已經陷入了解放軍的包圍之中的時候,仍在盤 算著全殲中共
,一舉解決山東戰場。
但作家在描寫他剛愎 自用,驕橫狂妄的同時,也寫出他對作戰中孤軍突出,無人接應的內 心恐慌,還寫出了他作為高級將領的沉著干練的一面,。
另外,小說 還通過張靈甫與張小甫的對比,寫出了不同類型國民黨軍官的形象, 張小甫投降并力勸張靈甫放棄
的情節也沒有作簡單化的處理, 而是在體現中共政治攻勢的威力時,也顯示了大勢所趨的壓力和其對 上司、對軍人職責的忠誠的一面。
在戰爭小說中,把敵方的形象作為 一個有獨立地位的藝術形象來描寫,在客觀上是對戰爭文化規范下 “
”藝術模式的偏離,使作品的人物較為豐富、生動、可信, 在當代的戰爭小說中具有著特別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