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維《人間詞話》讀后感
讀第一遍的時候,這本書給我的印象只是王國維的一段段評論、正文下面一條條評析、注釋里一首首詞作、一位位此作家和詞評論家----完全凌亂的文字,“花非花、霧非霧”,所謂此話,在水一方,只能遙望。
再讀幾遍就會發現,此書形散而神不散,果然“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辭脫口而出而無矯揉裝束之態,以其所見者真,所知者深也。
”現余將其正文內容歸納為以下五個方面:一、詞以境界為上(王國維對詞的境界的評析);二、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詞的發展歷程以及詞人詞作風格)三、詩詞特點、詩人及詞人;四、后人學填詞的弊端;五、近人對詞的看法。
下面是我的具體闡述。
詞以境界為上
王國維論詞以境界為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言氣質神韻不如言境界”。
例如王維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王國維謂之“此等境界,可謂千古壯語。”
詞以境界為最高審美標準。
那么,什么是境界呢?王氏是這樣解釋的:“境非獨謂景物也,感情亦人心中之境界。
故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著,謂之有境界,否則謂之無境界。
”像晏殊的詞“昨夜西風凋碧樹。
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天涯茫茫,長路漫漫,秋風漸起,伊人遠隔,天氣之涼比不上相思之苦,秋風起時偏登樓,欲言無語更無人聽,一切的一切在無可奈何之中變得難以承受。
這種用真感情寫的真境界,不僅得到了王國維的贊賞,也獲得了歷經千年萬年的力量,流傳至今。
王國維還指出,境界有理想和寫實之分,又有我之境和無我之境之分。
“有造境,有寫境,此理想與現實二派所之由分。
然二者偏難分別。
因大詩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寫之境,必鄰于現實之故也。
”就像馮延巳的《醉花間》詞“高樹鵲銜巢,斜月明寒草”,俊朗清雅。
能夠感動別人的永遠是對真實的升華,而不是純粹的虛構與寫實。
這正是美的根基所在。
“有我之境”的要點在于“以我觀物”,即從自我感情出發,對客體進行加工整理,一切外物都成為內在感情的表象,如“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幕”。
“無我之境”的要點則在于“以物觀物”,強調客體存在的真實性,主體意識被客體化,如“菜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鳥悠悠下”。
這也是主觀詩跟客觀詩的區別所在。
古人寫詞,寫有我之境的較多。
但對名家高手來說,他們可以得心應手的根據自己的愿望進行選擇運用。
例如蘇軾之詞既有“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情景無限”這樣自然優美的無我之境,也有“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
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這樣壯美的有我之境。
境界有上述類別之分,但“境界有大小,然不以是而分高下。
”優美和壯美,只是審美的不同取向而已,它們之間不應該存在價值的判斷。
“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寶簾閑掛小銀鉤”所描述的意境,并非不如“落日照大旗,風鳴馬蕭蕭”、“霧失樓臺、月迷津渡”的境界啊。
然而,煉字對境界的表達有很重要的作用。
比如“紅杏指頭春意鬧”的“鬧”字,使意象生趣盎然,我們不得不佩服作者的才智啊。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唐五代北宋之詞,可謂“生香真色”。
清代文學家潘德輿說,“詞濫觴于唐,暢于五代,而意格之閎深曲摯,則莫盛于北宋。
詞之有北宋,猶詩之有盛唐。
至南宋則稍衰矣。
”清初有文學家說,“詞至北宋而大,至南宋而深。
”眾說紛紜。
讓我們來看看王國維的觀點吧:“君之于詞,于五代喜李后主、馮正中,于北宋喜永叔、子瞻、少游、美成,于南宋除稼軒、白石外,所嗜者鮮矣。
尤痛詆夢窗、玉田,謂夢窗砌字,玉田壘句。
一雕琢,一敷衍。
其病不同,而同歸于淺薄。
六百年來詞之不振,實自此始。
夫自南宋以后,斯道之不振久矣!元明及國初諸老,非無警句也,然不免乎局促者,氣困于雕琢也。
嘉、道以后至此,非不諧美業,然無救于淺薄者,意竭于摹擬也。”
雖然“才之不可強也”,但一代有一代之文學。
“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文學作品的形式體裁變化有其自身的萌芽、發展、壯大、衰落、消退和新體裁誕生的過程。
但單純從詞的角度來看,古人詞作真的是“滿園春色管不住”“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啊.
下面筆者以朝代為順序,總結一下王國維《人間詞話》中提到的部分詞人詞作及其風格。
唐代。
一代天驕李白不僅是詩仙,他的詞也獨有千古。
“太白純以氣象勝”。
“西風殘照,漢家陵闋”,一首小令《憶秦娥》,足以包含千百年來所有詩人的感慨和所有哲人的思索。
如果說李白是盛唐文化孕育出來的天才詩人詞人,那么溫庭筠則是晚唐文化培養出來的另一天才。
“飛卿精艷絕人”。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
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
腸斷白頻洲。
”造語精致細膩,綿密隱約。
王國維對其評價是“飛卿之詞,句秀也。”
五代。
“馮延巳之詞不是五代風格而堂廡特大,開北宋一代風氣。
”所謂五代風格,就是指追求婉媚、言情不離傷春傷別、場景無非洞房酒筵的詞風。
而馮延巳獨造清語,“高樹鵲銜巢,斜月明寒草”疏散閎約,“細雨濕流光”五字便能攝春草之魂,難怪他在五代詞人中獨受王國維賞識。
馮延巳的君主南唐中主李璟,多才多藝,善詩歌,其詞“菡萏香消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大有“眾芳蕪穢”、“美人遲暮”之感。
菡萏香消,西風愁起,頗有國家之憾,我想,王國維以遺老自居,更能玩味此中深意吧。
李璟之子李煜,“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是后主為人君所短處,亦即為詞人所長處。
”正因如此,興亡不出宮闕的經歷,使他可以用整個生命去咀嚼命運的無常,一旦發言為詩詞,其深厚純絕非常人可比。
李煜難為人間之王,卻極稱“詞中之帝”。
詞之李后主而眼界始大。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流水落花春去業,天上人間”,這些詞境的開拓以及它獨特的話語方式,為宋詞的繁榮奠定了深厚的基礎。
詞至北宋而大。
不知電影《滿城盡帶黃金甲》中的“未央宮”是否出自北宋詞人夏竦的“霞散綺,月垂鉤,簾卷未央樓”,但范仲淹的“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帳里,長煙落日孤城閉”的抑郁蒼涼,讓我想起了電影中杰王子帶領士兵進行決戰的那一幕。
“北宋倚聲家初祖”晏殊工于造語,詞作雍容和緩,溫潤秀潔。
雖然其內容多是抒寫相思離別之苦,含情凄婉,但是憂愁之中往往透露出對人生的反思和感悟。
“昨夜西風凋碧樹。
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這等精彩的語句,深為后人稱許。
與他不同的是,其子晏幾道一生耿介孤傲,把對歌女的相思愛戀作為他詞的絕對主題,他把對愛情生死不渝的追求最為自己的精神寄托,古之“傷心人”也。
歐陽修是北宋初起承前啟后的重要詞人。
受晏殊影響,歐陽修有“綠楊樓外出秋千”之句,僅一個“出”字便是后人所不能達到的。
其《醉翁亭記》中“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讓我們了解到他的自然性情。
王國維說,“永叔‘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于豪放之中有沉著之致,所以尤高。
”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北宋還有另一位才子,蘇軾。
他的詞作和他的人格一樣充滿魅力,其詞揮灑自如,妙語天成,不為音律所約束,激情充沛。
王國維曰“東坡之曠在神,為詞中之狂。
”一首《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超然物外,既有太白浩然之風,又有內中自斂顯宋人理趣。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蘇軾與其父蘇洵、其弟蘇轍并列于唐宋八大家之列,其妹蘇小妹又是天下難得的才女,其友佛印更是超俗的智者,再看看“蘇門四學士”吧:秦觀、黃庭堅、晁補之、張耒,個個獨具千秋。
秦觀為蘇軾最得意的門生,雖然和晏幾道一起被稱為“古之傷心人”,但他少年豪俊,感情真摯,語言清雅,意境深婉。
“霧失樓臺、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
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
”有這樣真摯的感情,難怪蘇小妹會喜歡上他。
黃庭堅不僅詩詞兼長,還擅長行書、草書。
這樣一群才子聚在一起,其日子也必然瀟灑快活吧!蘇子一圈人,將北宋的詞作推上高峰,在王國維看來,北宋其他詞作遜色了。
“北宋名家以賀方回最次,其詞少真味。
”也許,王氏過矣。
“若問閑郎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為他贏得了“賀梅子”的稱號。
少真味乎?詞至北宋末年,便出現了另外一位一流詞人,周邦彥。
其“葉上初陽干宿雨,水面清園,一一風荷舉”恰到好處的描繪了荷花的風韻,自然神妙。
其中觀察之深入、體物之細微,絕非一朝一夕之心力。
“詞至南宋而深”。
南宋詞人中一位位superman也層出不窮。
“姜夔之詞曠在貌”。
雖然王國維評價他“古今詞人格調之高,無如白石。
惜不在意境上用力,故覺無言外之意,弦外之響”但人們普遍認為,姜夔偏愛衰落、枯敗、陰冷的意象,以此來營構幽情悲涼的詞境,寄托凄苦落寞的心態,其意境不可謂不深。
就像“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歸去無人管”“二十四橋仍在,波心在,冷月無聲。
念橋邊紅藥,年年之為誰生”這等好詞,朗誦起來也是齒頰生香。
跟白石的婉約相比,豪放的辛棄疾“有性情有意境”。
“啼鳥還知如許恨,料不啼清淚長啼血,誰共我,醉明月”。
與東坡一樣,王國維評價稼軒“詞中之狂”。
劉過是辛棄疾的座上客,被人贊為“天下奇男子,生平以義氣憾當世”,以文為詞,不守音律,展現了江湖游士獨特的生活命運和個性風格。
至南宋末年,又出現了兩位詞人,吳文英(夢窗)和張炎(玉田)。
“夢窗之詞,吾得取其詞中一語以評之,曰‘映夢窗、凌亂碧’,玉田之詞,亦得取詞中一語以評之,曰‘玉老田荒’”。
所謂‘映夢窗、凌亂碧’,正體現了吳文英所營造的亦夢亦幻的境象和他突變性、跳躍性的章法結構。
所謂“玉老田荒”則反映了張炎詞中的凄涼。
王國維指出,幼安詞之佳者,如《祝英臺近》,俊偉幽咽,故獨有千古,其他豪放之處,亦有“橫素波,干青云”之概,寧夢窗輩齷齪小生所可語耶?”王國維痛詆夢窗、玉田,我只能說,“才之不可強也”。
亂世出英雄。
文天祥身當亂世,悲歌泣血,長歌當哭,其慷慨赴死的英雄氣概別有高格。
試讀其詞《念奴嬌》“水天空闊,恨東風,不識人見英物。
蜀鳥吳花殘照里,忍見荒城頹壁!銅雀春情,金人秋淚,此恨憑誰雪!堂堂劍氣,斗牛空認奇杰。
”又如其《沁園春》,“郵亭下,有奸雄過此,仔細商量。
”有這樣的民族豪情氣節,貫徹于中,為兩宋文壇增添了最后一道光輝。
金代文人的詞作,似乎沒有在《人間詞話》里提到過。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寥寥28字,境界全出,宛若天成,實為絕唱。
詞至明清,佳作漸少。
“一代又一代文學”。
明清小說如《水滸傳》《紅樓夢》等,獨具特色。
我想要不是當時中國的印刷術已經發展到一定程度,“京城”紙貴的場面肯定會發生。
詩詞特點、詩人及詞人
“詩人對宇宙人生,須入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
人乎其內,故能寫之。
出乎其外,故能觀之。
入乎其內,故有生氣,出乎其外,故有高致。
”王氏又曰,“詩人必有輕視外物之意,故能以奴仆命風月。
又必有重視外物之意,故能與花鳥同憂樂。
”文學是抒情和寄托的手段,雖然“詩人視一切外物,皆游戲之材料”,但不管它擁有什么樣的外在形式,“詼諧與嚴重二性質,亦不可缺一也。
”我們必須對文學保持尊重,同樣,此人也必須忠實,“詞人之忠實,不獨對人事宜然。
即對一草一木,亦須有忠實之意,否則所謂游詞也。
”這種忠實,歸根結底是對自己感情的忠實。
從詞的意境來看,第一:“詞之為體,要妙宜修。
能言詩之不能言,而不能盡言詩之能言。
詩之境闊,詞之言長。
”這是王國維對詩和詞區別的總結。
詞乃長短句,句法參差,音節流利,這種體裁比詩更為靈巧,適宜于表達婉轉曲折的感情。
詩則整齊厚重,句法簡約,適宜于表達疏廣典雅的意境。
將王維之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和納蘭性德的詞“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
故園無此聲。
”作一番比較,即可更好的理解以上所述。
第二:“隔”與“不隔”。
王氏以為詩文佳妙之處在于即景生情,寫景如在眼前。
雖有安排卻不見痕跡的渾融,所以,他評論曰“白石寫景之作,如‘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數峰清苦,商略黃昏雨’、‘高樹晚蟬,說西風消息’。
隨格韻高絕,然如霧里看花,終隔一層。
”姜夔之詞多一層理性的分析和人工的渲染,但情景交融、自有深意,堪稱好詞。
王國維認為“池塘生春草”、“空梁落燕泥”等佳句貴在不隔。
我認為,“隔”與“不隔”各有千秋。
“隔”一層,花非花,霧非霧,加一點人工雕琢更顯意境深遠,“不隔”直抒胸臆,情韻自然浮現,渾然天成。
從詞的用字來看,詞最忌用替字。
南宋詞論家沈義夫《樂府指迷》云,“說桃不可直說破桃,需用‘紅雨’‘劉郎’等字。
說柳不可直說破柳,須用‘章臺’‘灞岸’等字。
”這一評論遭到了王國維的批評。
并不是每一首詩詞都得使用典故。
杜甫的絕句“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
窗晗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純用白描,不失為千古佳句。
不消多說,根據實際情況靈活加以運用,才是明智的選擇。
從詞的雙聲疊韻來看,王國維評論曰“雙聲、疊韻之論盛于元朝,唐人尤多用之。
至宋以后,則漸不講,并不知二者為何物。
余謂茍于詞之蕩漾出用疊韻,促節使用雙聲,則其鏗鏘可誦,必有過于前人者。
”到底何謂雙聲、何謂疊韻呢?兩個字聲母相同叫做雙聲,兩個字韻母相同叫做疊韻例如《南史.羊元寶傳》之“官家狠狹,更廣八分”中“官”“更”“廣”皆得g音。
再如梁武帝之“后牖有朽柳”,“有”“朽”“柳”三字同一韻母,為疊韻。
王國維此論對當代的新詩創作亦有啟發,比如海子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中“海”“開”是同韻母,是詩中的押韻和詞中的疊韻的延伸吧。
后人學填詞的弊端
學習前人的作品,參考他們獨特高明的語言形式、結構章法和修辭手段只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則在于對作品內涵的體會與把握,從而為自己的創作提供更深層次的借鑒。
王國維是這樣評價后人學詞的:“南宋詞人,白石有格而無情,劍南有氣而乏韻。
近人祖南宋而遠北宋,以南宋之詞可學,北宋不可學也。
學南宋者,不祖白石則祖夢窗,以白石、夢窗可學,幼安不可學也。
學幼安者,率祖其粗獷滑稽,以其粗獷、滑稽處可學,佳處不可學也。
同時白石、龍洲學幼安之作且如此,況他人乎?其實幼安詞之佳者,如《摸魚兒》、《賀新郎.送茂嘉》、《青玉案.元夕》、《祝英臺近》等,俊偉幽咽,其他豪放之處亦有‘橫素波、干青云’之概,寧夢窗輩齷齪小生所可語耶?”“東坡之詞曠,稼軒之詞豪。
無二人胸襟而學其詞,猶東施之效捧心也。”
歷史之路漫漫,我相信有很多人學作詞都沒有成功,或佳作較少。
但王國維對姜夔和吳文英的評價我覺得有些不妥。
白石夢窗的詞具有他們自己的風格,是對自我的張揚和表達。
如果說,在詞壇里蘇軾的詞是牡丹,辛棄疾的詞是向日葵,文天祥的詞是梅花,李煜的詞是水仙,那么姜夔的詞是百合花,吳文英的詞是月季花,那些在詞作方面造詣不深的就是滿天星,想學作詞但由于某些原因沒寫好的,就相當于綠色的小草,花草種類不同,但錯落有致。
同理,詞壇里出現才智不一的詞人,也是自然,為我們提供了另一種審美的可能。
近人對詞的看法
王國維說,“昔人論詩詞,有景語、情語之別,不知一切景語皆情語也。
”文學作品所關注的始終是人本身,即使是寫景之作,也不能抹去景物背后那雙情感的眼睛。
本書給我印象最深的是王國維理解的“三種境界”。
“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罔不經過三種境界。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界也。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界也。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此第三境界也。”
王國維所謂的三種境界,第一種即入門前茫無頭緒,求索無門的疑惑與痛苦,第二種是叩門時以苦作舟、以勤未徑、上下求索的執著與忍耐。
第三種則是功夫到家參透真諦的喜悅與釋然。
王國維這段話鞭辟入里,假使晏、歐諸公在世,想也不得不嘆服王氏的才情與睿智吧。
只是,這三種境界又有幾人能夠通通嘗遍呢?有的人未上高樓,就已經先嘆息駐足了,更何消說為伊憔悴、驀然回首呢?
學術知識如是,人生目標又何嘗不是如此呢?為了尋找、追求人生目標,先迷茫、后奮斗,繼而反思,最后達到目標,然后接著進行下一次的追尋。
人生目標并不唯一,但無論多少,成功的人生旅途中都交織著矛盾、執著與喜悅。
用王老的話給自己一個定位,我們現在處于上下求索的階段,或曰“潛龍勿用”。
希望有一天,我們會乘千里風破萬里浪。
對于《人間詞話》內容的分析,就暫且談到這里。
可是讀者都會注意到,本書中沒有談到李清照的詞,為什么呢?
我認為原因大致有三:
第一, 按照王國維的境界論,李清照的詞不符合標準。
王國維重北宋而輕南宋,而且將有篇有句視為上乘之作,其次寧取有句而不取有篇。
再看李清照的詞,很難摘出精美而有境界的句子,因此作為南宋詞人的她,自然被王國維一棒子打到有篇而無句之列了。
第二, 王國維并不看重以淺顯直白、甚至俚俗的詞語入詞,因此喜歡淺明語言和白描手法的李清照自然不會受到重視。
而詞的發展,從形式方面看,是由小令到長調;從文辭方面看,是由精美渾然到通俗曉暢。
第三, 學術史上任何一部著作,都不可避免的前人的結論有所借鑒。
《人間詞話》也不例外。
而恰巧以前的詞論對李清照的評價不多,僅認為她是女中詞杰而已。
由此看來,王國維《人間詞話》中只字不提李清照就在情理之中了。
后記:
每經歷一件事情,我們都會增長一些見識;每讀一本書,我們都會增長一些智慧。
《人間詞話》帶給我的,遠遠超過這些。
第一, 這本書把我帶進了詞的天堂。
我像一顆小星球,在此的浩瀚的宇宙中盡情享受精彩絕倫的文字帶來的快樂,一次又一次的感嘆寫出這樣或清俊或幽怨或豪爽的文字的人不是天才那是什么!
第二, 這本書增強了我整理資料的能力。
第三, 本書對我性格的改變。
我本是一個率性而為的人,但本書給我帶來很大的平靜感。
書中的詩詞包羅萬象,喜怒哀樂氣象萬千,看過這些,對待自己生活中的或瑣碎或重要的事情,都會站在一個更高的層次上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