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沉淪了幾百年的蘇軾,拖著疲乏的身軀,從書中緩緩地向我走來。
我的眼前出現了這樣孤獨的身影:蘇軾他一襲布衣,頭戴斗笠,腳踏木屐,手持竹節,躬耕于東邊的山坡上,難怪號東坡居士。
可這么一位叱咤文壇的風云人物,命運卻是如此的坎坷凄涼,不由讓讀著蘇軾詩詞長大的我內心涌出陣陣心酸。
我眼中蘇軾是仕途失意之人。
這一組數據足以說明一切:36歲他上書神宗,論朝政得失,懺怒王安石,被貶杭州。
39歲被貶密州。
42歲被貶徐州。
44歲受奸人讒言所害,罪名作詩諷刺朝廷,差點慘遭殺害,被貶黃州,黃洲那可是個令人自生自滅的地方------我真為蘇軾的遭遇感到憤憤不平,難道他無與倫比的才氣,也成為了被禍害的理由?
我想蘇軾也是不明白的:為什么自己一心為國為民,仍免不了被流放黃州的命運,于是他才會用登山臨水、憑吊古跡來逃避現實,表達不滿。
其實他內心多么渴望能和周瑜一樣,“談笑間墻櫓灰飛煙滅”扭轉這人生不得志的現狀,然而在當時,縱有多少豪情壯志,又能與誰訴說呢?只能寄情于詩表達情懷,“亂石穿空,驚濤怕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
”今天讀來我感受到一種別樣的傷感豪邁。
我眼中的蘇軾是傷心寂寞之人。
在他34歲那年,他一生中最信任的人——妻子離他而去,妻子的病逝,對他是多么大的打擊。
在他被貶密州,孤獨苦悶的日子里,他只能在夢中見到久別的妻子,夢中相見,也只能是:“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十年風雨,歷盡艱辛,獨自飄零,無人讀懂他受傷的心靈,我可以想象出當時蘇軾是何等的哀痛。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對于蘇軾只能是奢侈的夢想而已。
我眼中的蘇軾是浪沙淘不盡的詞人。
也許他坎坷的經歷,成就了他文學的偉大。
他的散文與歐陽修并稱“歐蘇”,他的詩和黃庭堅并稱“蘇黃”,他的詞和辛棄疾并稱“蘇辛”。
我無法想象中國文學史少了蘇東坡會是怎樣一番情景,一定會黯然失色的。
我們將讀不到“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的千古美句;我們也欣賞不到“春江水暖鴨先知”,“不知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哲言名句……那將是怎樣的遺憾哪!
讀著讀著,蘇東坡在我的眼里成了一個孩子,一個飽經滄桑依然不改赤子之心的孩子。
我想也許正是這份純真,造就了他的成就,讓我們今天依然深深記著并永遠懷念著。
在我隱隱的淚水中,我看到了他身影漸漸地遠去,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