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彪佳:余友張陶庵,筆具化工。
其所記游,有酈道元之博奧,有劉同人之生辣,有袁中郎之倩麗,有王季重之詼諧,無所不有;其一種空靈晶映之氣,尋其筆墨,又一無所有。
為西湖傳神寫照,政在阿堵矣。
(《<西湖夢尋>序》)
張毅儒:即其詩篇,咄咄驚奇,連章累牘,便可高踞漢唐之上。
伍崇曜:雖間涉游戲三昧,而奇情壯采,議論風生,筆墨橫姿,幾令讀者心目俱眩,亦異才也。
(《<陶庵夢憶>跋》)
王雨謙:蓋其為文,不主一家,而別以成其家,故能醇乎其醇,亦復出奇盡變,所謂“文中之烏獲,而后來之斗杓也。
”(《瑯嬛文集序》)
周作人:張宗子是個都會詩人,他所注意的是人事而非天然,山水不過是他所寫的生活的背景。
(《〈陶庵夢憶〉序》)
陳平原:“都市詩人”張岱是中國散文史上的大家。
他的散文所表現出的“空靈之氣”,只可意會而難以言傳……比起王季重(王思任)、劉同人(劉侗)或者徐霞客來,張宗子張岱更難評說。
因為在大家心目中,各有各的張岱,容不得別人指手畫腳。
好在我的見解平實,估計跟大家的感覺沒有根本性的沖突。
在我看來,明文第一,張岱莫屬。
而且,如果在中國散文史上評選“十佳”,我估計他也能入選。
尤其是《陶庵夢憶》,篇篇都是好文章,隨便翻開一頁,都是可圈可點。
每次重讀《陶庵夢憶》,總是“其樂融融”,而不僅僅是“有所收獲”。
這本薄薄的小書,真是耐讀。
(《“都市詩人”張岱的為人與為文》)
黃裳:生于明末的山陰張岱,是一位歷史學家、市井詩人,又是一位絕代的散文家,是我平素非常佩服的作者。
很久以前就寫下這樣一個題目了,可是一直躊躇著沒有動筆。
我總是擔心“絕代”兩個字是不是有點說“絕”了。
后來又想,在他生活的那個時代里,論他在散文上的成就與特色,這樣說也許還是可以的。
(《絕代的散文家張宗子》)
章詒和:張岱傾心于史,但并未以史書(《石匱書》)留名,倒是那些散文為其贏得盛譽。
我愛讀他的散文,生動,講究,雅致,簡約。
祁彪佳不是說了嘛,別人用一二百字才能說完的事,到了張岱筆下,只需數十字輒盡情狀。
本事了得,這是什么功夫?即使用上電腦,我們也是望塵莫及。
張岱的文章和他為人一樣,有傲世刺世的鋒芒,又有玩物玩世的謔癖……張岱還說自己無一事不敗,“學書不成,學劍不成,學節義不成,學文章不成,學仙學佛學農學圃俱不成”。
偏偏,這個“一事無成”的張宗子,成了“明清第一散文大家”。
他以書寫的方式,確立了自己的人生終極價值。
有人這樣形容:哪里人聲鼎沸,鑼鼓喧天,哪里肯定有張岱;曲終人散,風冷月殘,有人吹出一縷悲簫,那聽客肯定是張岱。
一個多么豐富、美好的男人。
所以,我說:若生在明清,就只嫁張岱。
(《若生在明清,就只嫁張岱》)
夏咸淳:張岱是明清之際一位文化奇才,晚明小品集大成者,具大節義、大學問、大手筆。
隨筆小品文集《陶庵夢憶》與《西湖夢尋》,堪稱絕妙散文,筆墨鮮活,識見奇卓,情致深厚,生動地再現了明季城市風俗圖景,洋溢著新鮮活潑的人文氣息,同時也寄托著故國之思、黍離之悲……如果說《清明上河圖》是中國繪畫史風俗圖之瑰寶,那么,《陶庵夢憶》則是中國文學史風俗記之絕唱。
(《論張岱及其<陶庵夢憶><西湖夢尋>》)
梁容若:在晚明遺老里,行輩最高,享壽最長,從最奢華生活脫出,過最艱苦日子,最重聲聞而藏身最密,最通人情而高潔脫俗,有強烈的立言欲求,始終不放棄露骨通俗宣傳,著作生活延長到五十年以上,范圍大,說真話,記實事,存史料最多,反映社會最忠實客觀,以徹底的懺悔反省,啟發民族的新生,張岱實在是少見的大作家。
(《文學二十家傳》)
郭預衡:其實他的文章各體兼備,尤其長于人物傳記,包括一些墓志。
(《中國散文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