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寫我的父親:
引子:半年前寫了幾篇有關母親的文章后,就一直在想,我也要寫點有關父親的日記。
沒想到此后竟忙到沒有時間來好好回憶過去與父親一起度過的歲月。
轉眼又一年的父親節來臨,而且也快到父母親的生日了,我才突然又想起寫日記的事。
很懷念三歲到五歲間與父親一起生活的日子,那時母親帶著哥哥姐姐在鄉下,就我和父親在縣城。
因為身體不太好,父親被轉到了廠里的保衛科,每天只是坐在值班室里,用粉筆或者紙筆,更多的時候隨手撿來的小木炭或石頭在地上教我認字,做簡單的算數題。
父親后來告訴我,小時候我很好學,上街看到廣告或招牌上有不認識的字就問,買東西總是搶著算錢。
廠里的叔叔們看見我都喜歡寫字或出算數題來考我,答對了,父親就會把我抱在腿上,驕傲的對別人說,“我滿女以后要考大學的呢!”值晚班的時候,父親白天就會帶我去廠里的果園摘梨、桃、棗,還有葡萄、柑桔、大大個的柚子。
那時候廠里幾乎四處都是果樹和花帶。
有野生的,也有一片片的果園。
那時候的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因為和廠里的叔叔們太熟,有一次還差點兒鬧“失蹤”。
那可能也就是四五歲的時候吧,我一個人在路邊玩石頭,遇到廠里食堂里幫煮飯的一位叔叔,他說要帶我去他家吃西瓜,問我愿意嗎?我當時一定太想去西瓜地里自己摘西瓜了,否則怎敢自己一個人和那個叔叔去到了縣郊的村子里。
叔叔提醒我去告訴父親,我就馬上跑到正在午睡的父親那,問他我可以去叔叔家吃西瓜嗎,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就走了。
而父親當時則認為我只是到了哪個鄰居家而已,結果卻是吃晚飯了還不見回來,問遍了所有鄰居也不知道我在哪兒。
父親怎么找到我的,我不知道,只隱約記得我在夢里被說話聲驚醒,天已經微亮,那位叔叔和父親在解釋什么。
第二天,我還在村里吃了早飯,才和叔叔回廠里。
而父親在家里等著,看見我,也只是問我吃了多少西瓜,好吃嗎?絲毫沒有責備的樣子。
叔叔卻告訴我,父親找了我一天一夜。
(不知何故,寫到這,眼淚就流了下來)現在想來,父親當時一定急壞了,也自責的要命吧!
在兄弟姐妹中,父親最疼我,不僅因為我從小跟他生活在一起,也因為我最小,看起來比較聰明,聽話。
雖然小時候也有任性,但過后總會以自己的方式表示歉意,向父親認錯。
與父親沖突最多的恐怕是在初中。
那是一個很叛逆、很任性的年齡;而也是在那個時候,家里經濟狀況最困難。
大哥讀高中進大專,我和二哥都在讀初中,一家人就靠父親那點工資支撐著。
雖然母親也很會侍弄地里的瓜果蔬菜,卻變不出錢來。
于是,與父親的矛盾往往圍繞著他答應幫我買什么東西,最后卻以各種理由推托而買不成。
父親每次都和我商量著下次什么時候再買,或者說吃穿過得去就行了,或者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之類的道理。
而我往往只聽了個開頭就發火了,說父親講話不算數云云。
然后把自己關在屋里不吃飯,或者下一個周末不回家。
誰也沒妥協,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好像結局總是父親以其它方式彌補我,我則一回學校就寫信回家向他道歉。
回想起來,父親當時一定很為難,作為一家之主,誰不想在兒女面前“一諾千金”,誰不想讓孩子生活的好些。
更何況父親并不想其它同學的家長那樣專制蠻橫,他希望他能體現民主,希望我們能懂事。
民主的父親也很樂觀、幽默。
對于生活中出現的問題,總能以豁達的心態來處之,并將這種心態潛移默化的傳給了我們四個子女。
我一直認為自己的幽默細胞很大一部分就來自父親的遺傳和影響。
還記得經濟困難時期,家里通常是到了什么季節,母親在地里種了什么,我們就會一連好幾周吃同樣的菜。
雖然父親也總能想到很多辦法讓我們打牙祭,但更多的時候是面對著一成不變的蔬菜。
煮法在變換著,主料從來不換。
于是,有時候就會聽到父親很驚喜的說,“哎呀,今天的××菜怎么吃起來有雞肉的味道。”如果誰抱怨炒蛋放少了鹽,他就會說,“我們今天吃的就是蛋(淡)嘛。”除此以外,他會在我們吃到某種蔬菜膩了的時候,講講有關那種蔬菜的故事,也不知道是他編的還是聽來的。
反正故事都是圍繞著地主與農民;財主和長工來展開的。
到冬天了,家里吃蘿卜是常事。
他就會說出很多有道理沒道理的吃蘿卜的好處。
也會說“光吃蘿卜不吃菜”的故事:以前有個農民家里窮,沒錢買肉吃。
一天,有個地主路過他家,卻聽到這個農民在招待客人,“來來來,多吃點菜。”“哎,你不要光吃蘿卜不吃菜嘛。”地主很吃驚,這家人竟然有肉吃,(在我們本地,“菜” 既是肉的謙虛說法,又是菜葉子的意思),推門進去一看,煮著一鍋的蘿卜和蘿卜葉。
于是每次吃蘿卜,父親都會調侃著說,“哎,不要光吃蘿卜不吃菜啊。”即便到后來生活條件好了,蘿卜成了吃太多肉而解膩,換口味的蔬菜了,父親還會這樣開玩笑的說。
寒冷的冬天,我們不愿出門,而父親卻總是滿頭大汗的回來時,父親就會說起“火龍袍”的故事:有個財主每次都看見一個幫他磨米的長工冬天滿頭大汗的去要工錢,就忍不住問,為什么他那么熱。
長工指著身上的舊馬褂,神秘的說,“因為我有件祖傳的火龍袍。”財主一聽,馬上要買下來。
長工裝著舍不得的樣子,最后以兩擔大米,兩條豬肉換給財主。
可財主穿上馬褂后,還是很冷,就去問長工。
長工說,“光穿馬褂不行,還要向他的祖輩一樣,要推著磨一圈一圈走才行。”于是每次我們說到保暖的衣服就會說,穿了一件“火龍袍”。
父親的故事很多,因為他很愛看書,他自己讀了小學畢業,后來考上初中以后把名額讓給大伯去讀了,但我們讀書以后買的很多書和雜志,父親都喜歡拿去看。
雖然他是我兒時的啟蒙老師,一些象《憫農》和《七步詩》之類的詩,都是我上學前,他教我的。
但我讀小學以后,他遇到不知道的字時,就會來“請”我幫忙查字典,因為他不懂拼音。
他從不會覺得我的知識是他教的,我只是個小孩子,而認為向我們請教是丟臉的。
即使到現在,父親在問我們一些他不知道的東西的時候,也會用上“請”字。
他很謙虛的認為在很多方面我們就是他的老師。
中國家庭教育中有“嚴父慈母”的說法。
母親堪稱是“慈母”的典范,父親卻有違“嚴父”的稱呼。
在我幼時朦朧的記憶里,父親是那么的和善可親。
即使我們四兄妹中有誰做錯了事,也從未見父親板起臉來教訓過我們,更不會象一些家長一樣,拿著小棍,讓孩子跪洗衣板,打手心,打屁股。
以致鄰居阿姨們常說,“看盤家那四兄妹多聽話,多團結。”其實,我知道,與其說我們乖巧,還不如說是父親寬容,因為小孩子哪有可能不犯錯的。
但父親正好也是這么認為的,所以他理解,他包容我們,只是教導我們不要一錯再錯,要我們學會自己承擔做錯事帶來的后果。
這就是我的父親,他不象母親一樣把愛體現在言語中;卻在以自己的方式教育我們,給我們最無私的愛。
父愛無邊,它在生活的點滴中體現。
祝愿父親節日快樂,身體健康,永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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