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景
已經八點了,太陽才象一個愛睡懶覺的懶漢剛剛從云層里爬出來,無精打采地掛在天上。
它時不時的透過云層,把光瀉在大地上,少得可憐的熱量也被肆孽的狂風刮得無影無蹤了
地上被凍開了一條條裂縫,大的足能容下人的一只腳。
路旁的樹佇立在寒風中,干枯的樹枝上掛著布條隨風狂舞,好象以此來表達對風的不滿。
野地里早已沒了莊稼,更不見人的蹤跡。
只有幾座墳塋守望著這一片荒涼的地方。
狂風吹地墳塋上的枯草“刷刷”作響,有時還發出尖利的嘯聲;有時風在墳塋上留戀往返,卷起地上的泥沙,形成徹天徹地的旋風;這種旋風往上看不到頂,似乎頂到了天上,老人們講,這樣的旋風是長蟲(蛇)刮得,曾有一個人信誓旦旦的說他親眼看到過旋風里的長蟲尾巴。
村子里老人吃過了早飯,叼著旱煙袋三五成群的蹲在南墻根下,享受著這不太充足的陽光,他們一邊聊天,一邊看著嬉鬧的孩童,皺紋對壘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
放寒假的孩子們在街上嬉戲打鬧:有的彈球、有的跳方格子,最好玩的是搗捶;所謂的搗捶就是;一條腿盤起,有兩只手掌握住,單腿蹦著用盤起的膝蓋去頂撞對方。
游戲分為兩種玩法:一種玩法叫“搶寶”;孩子們組織兩個陣營,在各自的陣營的地盤里畫一個圓圈,圓圈里放一塊小石頭,這就是所謂的“寶”。
雙方互相爭奪對方的 “寶”,誰先把對方的“寶”搶到,并放到自己的圈兒為贏。
不要小看這個游戲,很講究戰術的,有看家護“寶”的、有去搶“寶”的,還有接應的,很象過去的古代的派兵布陣;另一種玩法;兩對同等人數的隊伍,各派一人,單獨廝殺,輸了的下去,贏得一方再戰一直到輸了為止,就好象評書里面的兩軍對壘,各派一員大將廝殺來定輸贏。
搗錘也有很多技巧;有兩個人面對面站著用膝蓋慢慢的頂撞,一般這時候誰也不先發力,拼得是長勁,有點象馬拉松賽跑;兩個人相隔數十米,嘴里喊著“一、二”用閃電的速度頂撞對方。
輸贏立見分曉,有的孩子跳的很高,靠著這個優勢和速度把對方硬給壓倒。
不過,這一招也有破綻,碰到手疾眼快的孩子,等到對方跳起的時候,用膝蓋往上一頂,等著對方的就只有仰面朝天了。
不論是被壓倒在地的,還是仰面朝天的,都是二話不說,一翻身爬起來再戰。
玩得嘴里噴著白氣,“哈哧”、“哈哧”地喘著粗氣,頭上冒著汗,有的干脆把棉衣的扣子解開;棉帽子的兩個耳朵翻到上面,棉耳朵的頂端往下耷拉著,好象是豬八戒的兩只大 耳朵,隨著孩子們的一跳一蹦,它也隨著上下齊舞,好象鳥兒的翅膀。
村外的小河早已凍了厚厚的冰。
孩子們帶著自制的滑冰車來到河邊;所謂的滑冰車就是把幾塊木板釘在一起,再在木板底下固定好兩根鐵絲或鋼筋,人盤腿做在上面,兩只手用鐵釬在冰面上做動力滑行。
在劃過的冰面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白點兒,好象天上的繁星。
孩子們流著鼻涕,時不時的用袖口摸一把,時間久了,袖口被鼻涕蹭地鐵亮鐵亮的。
別看孩子穿得單薄,等滑上冰,你爭我奪,誰也不讓誰,都想比別人滑得快,一會兒頭上就冒了汗。
那股興致勁兒,不到中午吃飯的時候,絕不回家。
這是七十年代的冬天。
今年的天氣比往年冷,連著冷了有一個多月,這簡直是二三十年以來的一個奇跡。
很久沒有這么冷過了。
太陽就象出鍋很久的燒餅掛在天上,一點兒熱氣也沒有。
昔日的墳塋上早就蓋起了住宅樓。
早已沒了那些參差不齊的樹,取而代之的是水泥道兩旁的小樹。
這種樹是從外國進口的,一般粗細、樹冠大小一樣,樹頂也被人工修剪得一般高,就象小學生畫得畫,雖然色彩斑斕,但看上去是那么的刻板、呆滯。
風就象喝醉了壯漢在樓群里亂撞,從這個樓上撞到哪個樓上,分不清東南西北。
看風的方向,要抬起頭看有沒有象國旗一類的東西。
在小公園里,那些供人們休閑、鍛煉的體育器材孤零零得擺在那里。
只有幾個蹣跚的老人在遛彎兒,在樓群里已經找不到曬暖的地方了。
到處都是陰影,只有在正午,才有少得可憐的陽光。
街上看不到一個孩子的身影。
他們在有暖氣的樓房里或看電視,或在網上游戲。
他們的身體包裹在厚厚的羽絨服里,再也經不起任何的風寒,只能靠吃藥、打針、輸液來維持身體的正常運轉。
舒適和寬松的環境早已把孩子們身上的原始野性腐蝕掉了,也沒有了生龍活虎的活力了。
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感到悲哀。
2.
冬天
朱自清
說起冬天,忽然想到豆腐。
是一“小洋鍋”(鋁鍋)白煮豆腐,熱騰騰的。
水滾著,像好些魚眼睛,一小塊一小塊豆腐養在里面,嫩而滑,仿佛反穿的白狐大衣。
鍋在“洋爐子”(煤油不打氣爐)上,和爐子都熏得烏黑烏黑,越顯出豆腐的白。
這是晚上,屋子老了,雖
點著“洋燈”,也還是陰暗。
圍著桌子坐的是父親跟我們哥兒三個。
“洋爐子”太高了,父親得常常站起來,微微地仰著臉,覷著眼睛,從氤氳的熱氣里伸進筷子,夾起豆腐,一一地放在我們的醬油碟里。
我們有時也自己動手,但爐子實在太高了,總還是坐享其成的多。
這并不是吃飯,只是玩兒。
父親說晚上冷,吃了大家暖和些。
我們都喜歡這種白水豆腐;一上桌就眼巴巴望著那鍋,等著那熱氣,等著熱氣里從父親筷子上掉下來的豆腐。
又是冬天,記得是陰歷十一月十六晚上,跟S君P君在西湖里坐小劃子S君剛到杭州教書,事先來信說:“我們要游西湖,不管它是冬天。”那晚月色真好,現在想起來還像照在身上。
本來前一晚是“月當頭”;也許十一月的月亮真有些特別吧。
那時九點多了,湖上似乎只有我們一只劃子。
有點風,月光照著軟軟的水波;當間那一溜兒反光,像新砑的銀子。
湖上的山只剩了淡淡的影子。
山下偶爾有一兩星燈火。
S君口占兩句詩道:“數星燈火認漁村,淡墨輕描遠黛痕。”我們都不大說話,只有均勻的槳聲。
我漸漸地快睡著了。
P君
“喂”了一下,才抬起眼皮,看見他在微笑。
船夫問要不要上凈寺去;是阿彌陀佛生日,那邊蠻熱鬧的。
到了寺里,殿上燈燭輝煌,滿是佛婆念佛的聲音,好像醒了一場夢。
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S君還常常通著信,P君聽說轉了好幾次,前年是在一個特稅局里收特稅了,以后便沒有消息。
在臺州過了一個冬天,一家四口子。
臺州是個山城,可以說在一個大谷里。
只有一條二
里長的大街。
別的路上白天簡直不大見人;晚上一片漆黑。
偶爾人家窗戶里透出一點燈光,還有走路的拿著的火把;但那是少極了。
我們住在山腳下。
有的是山上松林里的風聲,跟天上一只兩只的鳥影。
夏末到那里,春初便走,卻好像老在過著冬天似的;可是即便真冬天也不冷。
我們住在樓上,書房臨著大路;路上有人說話,可以清清楚楚地聽見。
但因為走路
的人太少了,間或有點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還只當遠風送來的,想不到就在窗外。
我們是外路人,除上學校去之外,常只在家里坐著。
妻也慣了那寂寞,只和我們爺兒們守著。
外邊雖老是冬天,家里卻老是春天。
有一回我上街去,回來的時候,樓下廚房的大方窗開著,并排挨著她們母子三個;三張臉都帶著天真微笑地向著我。
似乎臺州空空的,只有我們四人;天地空空的,也只有我們四人。
那時是民國十年,妻剛從家里出來,滿自在現在她死了快
四年了,我卻還老記著她那微笑的影子。
無論怎么冷,大風大雪,想到這些,我心上總是溫暖的。
轉載請注明出處華閱文章網 » 關于冬季寫景的散文2000字左右